说完话,韩遂就站起身来,似乎是要告辞了。
张济像是被人砸了一闷棍,有些愠怒地拍案而起:“大哥,你在我地头上抢食了?这是在跟我炫耀?”
韩遂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张济,语气和缓地说:“大哥我跟你说两点。刘序绝不是你能控制的人,你得跟他合作,好处多着呢。咱们也一把年纪了,得为身后事着想,眼界放宽一些。”
张济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非常烦乱。
韩遂抱了抱拳,笑着说:“大哥我明天离开,咱们十里长亭相见。还是那句话,咱们一起养老。”
张济艰难地笑了笑,看着韩遂的身影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冰糖,冰糖是最好的生意。他以为凭着自己对刘隽兄弟多年来的影响力,本乡本土的他毫无悬念,会成为冰糖生意的大赢家。
平心而论,张济觉得自己对刘家的恩情太深了。比海都深。要是没有张家坐镇,羌人早就割了刘隽兄弟的脑袋,血洗祖厉县了。
他站起来,极目四望,沿着绵长的祖厉河,两岸都是张家的田产,黑虎山那边的也是,那边的那边还是。
再看看祖厉县城,清凉街边栉比鳞次的建筑群,也是他张家的产业。
也是张家,支撑起了祖厉县城的繁荣,迎送着往来的客商,接纳着四海来宾,为县寺提供了税收。
刘隽怎么也不管管他弟弟?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县长,竟然和张家几百年来的世交韩家,合谋起来背叛了他。
越想越生气,张济拔出佩剑来,走出亭子,挥剑将一根柱子砍断。失去了平衡的柱子,倾斜着轰然栽倒,向着山下滚落。
“仓啷!”
张济插剑入鞘,大踏步向着山下走去,人群纷纷躲避。
水车边,刘序接过中行越递过来的竹筒,正在品尝河水的味道。
祖厉河总是比较咸涩,只有关川河水口感不错,人畜饮用和浇地,都不错。
但关川河边的可耕地不多,大哥刘隽也不怎么会料理庄稼,因此河边的荒滩一直没有得到开发。
中行越双手叉腰,站在刘序身旁,看着亭子向山下滚落,气得大骂:“真是不知道木匠的辛苦。我们做这样一个亭子,得费多大的功夫。”
刘序笑了笑:“有人不高兴,亭子就倒霉了。”
“谁干的?今天这么大的事,简直就是改天换地,全城人都在看啊。再说。还有胡车儿的飞熊军在,谁这么大的胆子?”
“当然是胡车儿不能得罪的人了。是张济,胡车儿的恩人。”
刘序知道,张济早就盼着他聚拢在河滩上的百姓们,尽快地作鸟兽散呢。用一万亩耕地,养活5000多人,着实有难度,但如果有河水的浇灌,产量会大幅度的提升。
水车这个新鲜玩意儿,沉重地撞伤了张济的心弦。
华夏历史上的第一辆翻车,将在三年后于洛阳出现,主要用来洒街道,预期效果相当于后世的洒水车。
胡车儿从人群中挤过来,正想汇报这个事,听见刘序的话,站住了。
是的,张济的确是他的恩人。当年要不是张家坞堡破例招人,他恐怕早就饿死了。
刘序转过头来,招手把胡车儿叫过来,拍着他的肩,低声膀说:“要是张济对付我。你会杀了张济吗?”
胡车儿的微笑唇抿了一下,果断地说:“我会带着大人逃跑。”
中行越嗤笑道:“切,胆小鬼。”
胡车儿并没有生气,一脸的平静。这是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人,才能有的波澜不惊。
已经是惊蛰后的第三天了。上次下的小雨,是祖厉县冬季大旱之后的甘霖,对于春播的帮助却几乎可以忽略。
刘序让中行越和胡车儿接着照管水车,看着浇灌。自己带了阿狗,骑了马,在清凉山下经过,向着城里走去。
回头看去,只见胡车儿和中行越各自端着一个小竹筒,正在激情飞扬地喝关川河的雪水。他们都有铁打的肠胃,那是自小吃苦训练出来的。
沿途经过的地方,都已经用白灰画好了每一家的宅基地。哪里是前院、菜园,哪里是牲口圈、打谷场,都规划得条理井然。
这是阿狗带人按照刘序的图纸弄的。刘序完全照搬了后世新农村的办法。房屋建成后,清凉山下将是一排整整齐齐的农舍。农舍的前面,是一条宽约五米的官道。
当两匹马在尚未成形的官道上奔驰时,旁边刚刚立起来不久的土坯墙,正在春风的吹拂下拔节生长。
山顶上看热闹的百姓们,都纷纷下了山,投入到热火朝天的房屋建设工程之中。
打土坯,刮木椽,和酸泥。
阿狗是一流的助手,果然找到了二三十个建房子的行家,指挥着一幢幢房屋从无到有,争先恐后地发育着。
当他们经过张济搞翻的亭子旁时,发现亭子恰好没有压倒土坯墙,倒栽葱插在一堆土里。
“阿狗,这亭子就立在附近的官道旁。有纪念意义!”
刘序说完,不由得为今后与张济的相处之道有些头疼。但不管怎么说,他得兑现三百斤精盐的承诺,免得十五天的期限一到,张济上门来讨要,把两家的关系弄得更糟。
刚到刘府门口,管家冯腿腿就走上来说:“大人,韩从事明天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