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了公寓后,波鲁萨利诺带着叶玖在周边转悠了一下,把哪里不该去哪里能去讲解了一番,顺便带她吃了顿饭。然后,便带她来到了她最不想来的地方——海军本部科学部。 看着那座看着通体银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圆形建筑,叶玖就本能地觉得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在等她。 “安心,只要你在战国先生麾下一天,里面的人就不会拿你怎么样。”许是她外露的情绪有点明显,波鲁萨利诺难得没油腔滑调地说话,轻声安抚了她一句。 不会拿她怎么样吗...... 叶玖低声应是道了声谢,平静地听着对讲机里传出刚刚那个拿走她双枪白大褂欣喜若狂让他们进去的声音。 以后这个地方,或许会是除了军舰和刚刚那间公寓,她来得最多的地方吧。 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叶玖还是咬牙迈步,紧跟在波鲁萨利诺身后走进了这个光线昏暗,有些阴森的研究所。 “小丫头!这个枪是谁设计的?简直就是天才!”还没走两步路,里间的圆形金属门就被打开,握着她双枪的白大褂风一样冲出来,对她面前人型靶子似的高大男子视而不见,笔直地冲到她面前,滔滔不绝地兴奋喊道: “这枪在使用膛线的情况下竟不需要用锤子敲击送弹棍将弹丸装进枪膛!而且也不要燧石撞击产生火花点燃□□,直接用压缩弹簧弹出装有撞针的击铁就行!靠它撞击雷帽引起爆炸,点燃推进剂,然后就砰——” 面无表情的叶玖丝毫不能打击白大褂的热情,他夸张地比了个射击的手势还做了配音,手舞足蹈地像是全世界的海贼都死光了那么兴奋。 “哈!天才!真是太天才了!小丫头你还有什么武器,快拿出来!” 叶玖看着鼻尖几乎凑到了自己眼前这张黑眼圈可以和国宝有得一拼的脸,无奈地一摊手,发动【格林机枪】。 “这挺机枪的射速可达每分钟三百发——”话才开了个头,她手中的枪就被白大褂一把抢去,对方眼中之狂热让她放弃了和他抢枪的打算。 反正,这枪他也握不了多久。 约十秒后,嘴里念念有词的白大褂爱抚够了,正打算抱着他新到手的宝贝往实验室研究里间走。但忽然,没有任何征兆,他双手一轻,通体漆黑的重型机枪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小丫头你做了什么?!” 白大褂看起来没几两肉的身体瞬间爆发出了与之极其不相符的力量,他以堪比剃的速度冲到叶玖面前提起她海军服的领子,唾沫星子飞了她满脸。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对科学狂热也不是这样一个狂热法吧! 叶玖按下一脚踢过去的冲动,伸手想扳开他攥紧自己衣领的手。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赶在了她的前面,使了个巧劲在白大褂青筋暴起的苍白手腕上一按一拉,白大褂便瞬间脱力放开了叶玖。 “当着我的面这样对待我的同僚......这不太好吧~Dr.贝加庞克。”不知何时出现在叶玖身后的波鲁萨利诺微微弯腰,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一贯油腔滑调的话语里没有了半点笑意。 “战国先生可是交代我要好好照顾她,毕竟不管怎么说,女孩子在海军里都是宝贵资源啊~” “哼!这事你如果不给我个说法,就是战国本人来这都没用。”贝加庞克半点不让地对上波鲁萨利诺,提起身为大将战国的名字时也没有半点惧意。 天才和疯子之间果然只有一线之隔......不过个叫Dr.贝加庞克的人能在短短的几小时内把左.轮手.枪的构造摸个七七八八,也算是有疯的资本。 叶玖一拉波鲁萨利诺的衣摆,示意这事她能搞定。得到对方看好戏的微笑一枚后无语地转回了头。 “其实这事真要算起来,应该还要归咎于Dr.贝加庞克您自身。”叶玖对面前梗着脖子的天才科学家一摊手,笑得十分无辜。 “除了我从家乡带出了的双枪外,其他使用能力变化出的武器弹药都只能维持十秒左右。我想,这应该和我吃的那颗恶魔果实是残次品有关。” “......”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看着面色发青的Dr.贝加庞克,叶玖很好心地再次补上了一句:“不过这颗果实质量还是蛮好的,武器使用后哪怕有磨损,下一次召唤出来的时候又是一把崭新的,完全不用担心修理问题。” 言下之意,便是他即使想把她扣在这里让她不停召唤枪支也没用。重型机枪那样的大家伙,十秒还不够拆枪管的,哪怕是拆好了下一次召唤出来变回原样也就没用了。 “而且我好像只能召唤出我使用较多的武器,除了这挺机枪外别的武器都召唤不出来。其余能召唤出来的便是□□,燃.烧弹,僵直弹,浮空弹这四种弹药。” “但后三种子弹只能在手握枪支时召唤,而且召唤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在枪膛里,所以——” 所以拿出来还要两秒,你就更没时间做进一步研究了。 因为Dr.贝加庞克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善解人意的叶玖就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是因为我做的恶魔果实不合格是吧?” Dr.贝加庞克脸上浮现一个堪称扭曲的笑容,望向叶玖的目光阴测测的,“那为了防止你的身体再出什么状况,先跟我来,做一系列身体检查。” 啧,果然还是躲不过这个。 叶玖微一仰头看向身后的波鲁萨利诺,得到他点头示意后心下稍安,跟在Dr.贝加庞克身后走进了里面的那道圆形金属大门。 ...... 一整个下午,叶玖像齿轮从一个仪器一样被运到另外一个仪器,听从指挥抬胳膊抬腿呼气吸气的,随后虽被抽了好几管血,损失了几根头发,剪干净了指甲,倒还真没受任何伤害。 来之前她还以为至少要被切下一小块皮肉什么的......不过也不知道如果这次的研究没进展,下次来的时候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了。 暗一摇头,叶玖决定不去想最悲观的结果。 如果真的能从恶魔果实能力者身上研究出什么花来,那库赞他们这些能力者早就被绑来做实验了。 希望这位天才科学家能少一点执念,看到她身体的检查结果和常人无二后早日放过她才好。 望着研究人员输入密码打开那道金属大门,叶玖纠结了一秒为什么能用密码门的地方还只有燧发火.枪这种问题,最后还是以这是个不科学的世界为由让自己放弃。 和超能力者们认输你就输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管那些能变冰—— 咦,能变冰的库赞怎么会在这里? 叶玖站在研究所的大厅里眨了下眼,确认自己不是因为抽多了血而眼花看错了。 “库赞你怎么来了?波鲁萨利诺准将呢?”叶玖说着加快了脚步,在这种半点也不让人愉快的地方看到了熟悉的人,还真是让她心安不少。 库赞难得没戴墨镜,黑色的瞳孔映出笑着向他走来黑发少女的身影,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又恢复了一贯懒洋洋的样子。 “波鲁萨利诺准将有事,就换我来接你了。” 库赞说到最后微微一顿,发现接这个词好像有把人当初小孩子的含义,于是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叶玖,却发现她像是心情很好,半点也没察觉到他刚刚用的是什么词。 “是吗?那我们走吧。”叶玖走到库赞身前也没停顿,用眼神示意他跟上,和自己一起快点离开,“说起来,库赞你也被分到战国大将手下了?” “不,我被分到了卡普中将手下,不过阿道夫倒是和你一样被分到了战国大将队里,职位和你一样都是准尉。罗伊也是准尉,不过他被分到了鹤中将那边。” “......鹤中将,哈哈哈——!我已经能想象罗伊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脸色了。那库赞你呢?军衔是少尉?” “没错,因此还要请你们吃饭,真是麻烦地不行。” “你今天请客啊~正好我刚刚做了一堆检查饿得很,吃到你接下来一年都买不起自行车好了。” “别夺走别人的梦想啊小女孩。” “这种梦想不要也罢......” ...... 库赞和叶玖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走到街市上的小酒馆时,太阳已经躲回地平线,露出被繁星点亮的夜空。 “啊!库赞来了!快罚他的酒!” “没错没错,请客的人怎么能迟到,先吹一瓶吹一瓶!” 小酒馆根本装不下两百来号人,门口也摆了三张大桌,穿着海军制服的年轻士兵们哄笑着,不由分说地塞了一瓶啤酒到库赞手中。 “啊啦啦~我可是去接叶玖,这不算正事吗?” 库赞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深知自己同期秉性的他知道只要应下这个罪名,最后的结果决不可能是吹一瓶啤酒就算那么简单。 “去接我们这一期唯一的女孩子可是天大的荣幸,库赞你这家伙是有什么不满吗?” 一手拎着一瓶酒的罗伊摇摇晃晃地从酒馆大门里走出。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狭长的凤眼目光迷离,火红的长发随着他的走动而飞扬,让不明真相的路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就被罗伊一岚脚踹飞了。 “老子是男的!男的!给我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眼看他有拔刀发动大招的趋势,旁边看好戏的士兵们慌忙七手八脚地围上去,死死抱住他的手脚,以免他把这座酒吧夷为平地导致他们未来几年的工资都化为泡影。 “冷静点罗伊,我们都知道你是男的。” “没错没错,没有谁比你更有男子魅力了。” “就是,你是我们第三期训练兵里最具男子汉魅力的人了!” 最终,还是库赞出手抢走了罗伊的太刀,阿道夫塞了瓶装着埃文特制醒酒汤的酒瓶给他才让他消停下来。 可惜即使是这样,库赞也没有逃脱被灌酒的命运,最后不得不往桌上一倒装醉才躲过了一劫。 ...... 临近午夜,对海军这种生物十分了解的酒馆老板淡定地锁上收银台离开回家睡觉,临走时把钥匙丢给看起来最清醒的阿道夫,告诫他在明天早上前把店里这满地的尸体运走。 “......这么多人得运到什么时候。”阿道夫头疼地扶额,伸脚一踹还在装醉的库赞,示意他起来帮忙。 “啊啦啦~要不我使用冰河世纪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冻醒?”库赞一手支着头,懒洋洋地缩在卡座里,半点动弹的意思也没有。 “......冻坏酒馆你未来一年的工资都不想要了是吗?” “啊,说的也是。” 就在阿道夫库赞两人一人思考该如何把同期运回去,一人在思考该如何跑路的时候,在沙发上躺尸的罗伊支着手肘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 “啧,头好疼......这小酒馆的酒后劲有够强的。”揉着太阳穴的罗伊习惯性伸手一摸腰间,发现自己的太刀不见了后猛地站了起来,差点没摔一跤。 “我的刀呢!” “在这里,”和埃文一起从后厨拖了一大缸水出来的叶玖直起身,把背上的绯红太刀丢还给罗伊,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就先帮你收起来了。” “......这样,谢谢。”刚醒酒头还痛着的罗伊又坐回了沙发,□□着自己漂亮的红色长发,试图回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最难缠的那个解决。 叶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埃文此时则抬手对库赞那边招呼:“库赞,往这水里加点冰,我看看能不能泼醒几个。” “啊啦啦~埃文你这喊人方法还真是残忍。”库赞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他们这边,看到叶玖清亮的眼神后一愣,矮身弯腰闻了闻。 “......库赞,你是也醉了吗?要不要我把你塞进水缸冷静一下?”叶玖无语地后退半步,和满身酒味还往自己身上凑的库赞拉开距离。 “果然,小女孩你一滴酒也没喝对吧?” 刚刚那么一闹,库赞刚戴上的墨镜又不知道去哪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了两分醉意,言语行动间多了几分霸道专横,和平时懒散的模样不大一样。 看着这样的库赞,叶玖内心警铃狂响,后退了两三步,目光在酒馆里一扫,飞速规划起逃跑路线的同时打着哈哈:“我还是小孩子,喝什么酒啊。” 对酒这东西,她其实有点心理阴影。 当年她那混账大哥抢了二哥的行李离家出走,二哥发现后气得买了一大袋啤酒,大半夜拉着她躲到家里半年也不进一个人的储物间,扬言不醉不归。 然后,他也确实做到了,在一秒内。 是的,就那种超市货架上的罐装啤酒,她这没用二哥喝了两口就啪叽一声倒在满是灰尘的储物间地板上,吓得她还以为他酒精过敏了还是怎么着,手忙脚乱地冲出去喊大人。 这件事的结果,当然就是他们两人都被训了一顿惨的。 又是抄家规又是做蹲跳,被倒霉牵连的她最后气得把二哥离家出走的备用行李送给流浪汉了...... “啊啦啦~这种事情,可不能作为同期聚会时不喝酒的理由。” 库赞说着在吧台那边噼里啪啦地一阵乱翻,找出五个木桶酒杯摆在红木台面上,四杯倒满了啤酒,剩下一杯只倒了一小半,浅浅地盖住了杯底。 “阿道夫、罗伊、埃文和我,我们四个一起敬你一杯怎么样?算是庆祝你正式加入海军。”库赞看向叶玖挑眉一笑,用拙劣的激将法挑衅道,“还是说,小女孩你要听妈妈的话,不成年不喝酒?” “......我说过我已经成年了。”想到一些原来事情,叶玖心正乱着,被库赞这么一激就有些炸了。 “不就是喝酒吗?有什么不敢的!” 她用剃瞬间出现在吧台前,伸手就往最前面那杯气泡都快满漫出来的木桶酒杯探去。 “这杯是我的。” 借着手长的优势,库赞抢先一步拿起了叶玖面前的酒杯,而在叶玖落空的手一顿想换个方向时,另外三杯装得满满的酒杯也都分别被人拿起,只剩下那杯酒液才过杯底的孤零零地立在吧台上。 “要喝的话就快点,我受不了这里面酒鬼的臭味了。” “罗伊你才是味道最重的那个吧,待会记得喝醒酒汤啊。” “叶玖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别勉强。” “没错,我还不想落下个逼小孩喝酒的罪名。” ......什么啊,这点酒她才不会醉。 叶玖垂眸一顿,随后利落地拿起台面上唯一的酒杯,抬手举在半空,和另外四人的杯子一碰。 “干杯!”*4 五人都没说什么祝福语。对他们来说,能一起举在这里,举着杯子望着彼此的笑脸,就是最好的祝福。 喉咙吞咽酒液的咕噜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一口气喝完一大杯啤酒,库赞抬手抹去嘴角的酒液,饶有兴致地往叶玖那边看去,刚想逗她两句,却在看清她的表情后僵住了笑脸。 “那个......小女孩?叶玖?......喂!你别哭啊!” 原本懒懒散散站在吧台内的高大男子神情一慌,单手一撑翻了出来半蹲下,对上无声掉眼泪叶玖泛红的眼睛后吓得后退了半步。 “喂阿道夫罗伊埃文,你们也快——人呢!”环视四周没有看到与自己多次一同出生入死三个同伴的身影后,库赞低声咒骂了一句,僵硬地扯起一个笑脸,对叶玖摆了摆手。 “那个,小......叶玖?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呜呜呜——” “要我给你拿果汁吗?” “呜呜呜——” “醒酒汤要么?” “呜呜呜——” “你能别哭了说句话告诉我你要什么吗?!” “......我要回家......” 库赞烦躁揉头发的动作一顿。 “呜呜......我要回家......我要爸爸妈妈爷爷叶秋小点......呜呜......我要打叶修一顿......” 黑发少女抱着空酒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亮的黑眼睛里满是委屈,不停地有大滴泪珠从眼角滑落,与平时阳光灿烂,半点也不服输的样子大不相同。 完了,这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谁来告诉他怎么关上啊! 库赞现在十分想回到五分钟前,一个冰河世纪将哄劝叶玖喝酒的自己冻住。 该!让你凑热闹让你逗人!现在出大事了吧! 余光瞟到躲在厨房那三个小心翼翼探头,但死活不肯上前半步过来的同期,库赞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交友不慎,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但无论如何,自己造的孽必须自己收拾。 库赞干巴巴地笑着,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人的词,即使知道没用为了求个心安还是胡乱地试着。 过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时他猛地跳了起来,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开门。 随便是谁,快来个人帮—— !!! 库赞的手还握在门把上,看着门外一众披着正義大衣的海军将领,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叭嚓叭嚓捏着拳头的紫发男人,在叶玖呜呜呜的哭声中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什么,晚上好啊,泽法老师,战国大将,卡普中将,鹤中将,还有......波鲁萨利诺准将,萨卡斯基准将......我可以解释的!真的不是我把她弄哭的啊!” 正式加入海军,获得本部少尉军衔的这个晚上。是库赞很多年后也忘不了,珍藏在记忆深处,想起来便摇头苦笑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