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懒得管周围一脸好奇的人了，反正她是没脸了，她现在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今天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要去那家酒肆，为什么不赶快跑出来，为什么还要送他上楼生怕他喝多了醉死在里面。　　姜晏一脸狐疑，不肯相信。“我不信。”　　昭之怒笑，“你不信是吧，走，我证明给你看。”　　酒肆这时已经闭馆了，估计还没从打闹中恢复过来，昭之恶狠狠的上去敲门，敲得隔壁的人都跑出来看她，屋里人实在躲不过了，这才点起灯火走到门口，警惕对着门外问，“谁啊，我们今儿不营业了。”　　“我知道你们不营业，给我开门。”　　里面的人隔着门缝看了一眼，便开了门，“公子是来领马的吗，随我来。”　　“不是，小二呢，叫他出来。”　　掌柜警惕的又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回答。“他啊，睡了，找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昭之大步走过去，掀开帘子，把小二拖出来，当着三人的面，问他，“说，是不是你给他送上房间的，是不是你给他脱衣服的，是不是你给他洗澡的？”　　小二吓得不行，脸色青白青白的，再一看凶残的姜晏也是狠狠的盯着他，心里一阵畏惧，突然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是我，明明是公子你做的啊。”　　昭之气血逆行，再去抓掌柜的，“掌柜的，你说，到底是谁？”　　掌柜的也是看过姜晏那凶残模样的，谁凶谁恶很是分得清的，“这我可真不知道啊，我这店子突然被人砸个稀巴烂，哪有空去关注别的。”　　姜晏一脸笃定的看着她，无言挑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是这样吧，还不好意思承认。　　昭之狞笑，“这么说，你赖定我了是吧，以后就随我安排了是吧。”　　姜晏坚定不移点头，“是。”　　昭之手上还抓着掌柜的，转头恶狠狠看他，“掌柜的，你家小二吃住一个月能花多少钱啊。”　　“这个啊，四五钱银子吧。”掌柜不明所以，脑海中算盘珠子播个不停。　　“这里差不多有四百两银子，买这小子在你店里住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我再来交钱，但是，你要是再敢给他喝一滴酒，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店，知道吗。”昭之将钱袋重重塞在掌柜手心里，掌柜怔怔看着她，整个人呆若木鸡。　　昭之转头去瞪撒谎的小二，“我的马呢，还不牵过来。”小二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去给她牵马，昭之一甩衣袖，准备回家去。　　“顾昭之，你就这样把我扔下了？”身后姜晏咬牙切齿，声音带着一丝恨意，还有一点脆弱。　　“大哥，大爷，你又不肯回你哥那，我可是个女的，你要我怎么安置你，咱俩非亲非故的，难道我还能把你带回家去？”　　“……”　　“行了，别折腾了，都折腾一天了，你不累我还累呢，听话，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个犯太岁的一天总算结束了，本来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不该说的话说了一大堆，昭之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打马回家去。　　***　　昭之这天又是被侍女敲门声叫醒的，时间很遗憾的又过了午时，她又犯病了，原因当然是因为姜晏那个兔崽子。她快气死了，脑袋完全不起作用，昨晚上回家的时候很不幸的迷路了，绕了许久才到家，吹了冷风，精神还不好，现在她已经掌握规律了，只要很能睡精神很差胸口发闷，就是发病了该吃药了。　　还是赶紧让孟琮沅把他这个弟弟弄回去吧，再见他几次，她早晚得英年早逝。她开始想绿杞了，虽然那家伙心里只忠诚于她的主子，但有她在，肯定对姜晏这种难缠的人有办法，不像她简直难以招架。　　吃过饭去书房，父亲已经不在了，这几日他越发的忙了，即使住在一个宅子里昭之也没能见上他几面，昭之突然发现孟琮沅也好多天没见了，也不知道忙什么，就那天晚上她睡着之后来了一次，后来天不亮就走了。　　今天的文书不多，昭之认真看完，心里不安，又给师兄去了一封信。对了，还是要养几只信鸽，这样等书信一个驿站一个驿站的传递，简直什么都耽误了。　　她的男装袍子只有两套，一件是白色的一件是青色的，昨天穿的白色那件刚刚一看脏得不行不知哪里蹭了好些脏东西，只好脱下换洗。于是今天只好穿了青色的，青色有些单薄，昭之又在外面加了一件深色的小袄，她也不想穿这么多，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天还这么冷。索性马上快过年了，过完年春天就来了，那时候就不用再犯病了。　　抱着罐子出门了，小红马停在女掌柜的门前，没人过来拉马，她只好自己找地方拴马。昭之一进店，周围的人目光都定在她身上，她得意一笑，她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好吗，天下好看的人又不全姓姜。　　女掌柜懒洋洋的趴在柜台上，眉宇间带着一点愁绪，眼皮一抬扫了昭之一眼，也不起身招呼。昭之抱着罐子放在柜台上，罐子有点重量，将柜台上算盘账本等物品微微一震，于是乎一滴墨汁溅在女掌柜白皙的面上，女掌柜不察伸手一抹，再一看手背，那脸色和墨汁相得益彰搭配的异常和谐，而且丝毫不觉突兀。　　昭之低下头，用手捂住嘴，抽搐不已。　　女掌柜没好气的从怀里掏出帕子继续擦脸，横了一眼低头闷笑的昭之，昭之丝毫不察，女掌柜自己也气笑了，“行了行了，别遮了，我都看到了。”　　昭之收笑从怀里掏出帕子，顺手将拿起一壶酒，倒出一点点浸湿帕子，然后递给她，“用这个擦一下就干净了，姐姐，你试试。”　　女掌柜横她一眼，“谁是你姐姐，倒会占便宜。”接过帕子轻轻在脸上擦拭，昭之将柜台角落里的铜镜举在她眼前，不一会儿脸上果然擦干净了。　　昭之从善如流，笑眯眯答，“我见姐姐和善，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名字是顾昭之，家中排行老四，姐姐可唤我昭昭或者四郎。”　　女掌柜脾气素来火爆，店里的食客又都是熟悉的人，是以众人对眼前这个清秀少年调戏火爆老板娘的场面好奇不已，兴奋不已，有的期待调戏不成，火爆老板娘将清秀少年暴打一顿，有的期待调戏成功，火爆老板娘一改凶悍变成娇羞小娘子。反正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围观群众皆是好奇的看着门口这一幕，分外期待场面的失控。　　女掌柜往脸上涂脂抹粉，又横她一眼，“谁稀罕你的名字，一遇到你就没好事。”　　昭之吐舌头笑，乌溜溜的眼珠谄媚看她，“哎呀，姐姐，你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别气了行吗，对了我给您带了好东西。”　　女掌柜火冒三丈，指着她的鼻尖怒喝，“还敢叫我姐姐，谁是你姐姐！！！”　　昭之不笑了，冲她拱手斯文道：“恩，那敢问姑娘芳名，我唤你芳名就是。”　　女掌柜怒不可遏，鼻子都气歪了，“你还敢唤我的名字，你这辈分合适吗！！！”其实她看着年岁也不大，不过装扮做的是已婚装扮，名下还有老大一个便宜儿子和眼前这个兔崽子差不多，是以叫啥都不合适。　　昭之一本正经，“额，好吧，姐姐我知道了。”　　女掌柜倒了一口茶，喝顺了气，这才开口道，“珺娘，唤我珺娘。”　　“珺娘，你看这个，好东西。”昭之一边说着，打开之前放在柜台上的罐子。　　珺娘掀开眼皮扫了一眼，然后像看白痴一样看她，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事者一个个好奇的瞅那个罐子，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碍于脸色异常难看的女老板娘，只能默默按捺。　　“额，厨房在哪里，我煮给你看，保证好喝。”青衣少年一手抱着罐子，一把拉珺娘。珺娘黑着脸跟着她朝厨房走去，没好气的喊了一声，“阿宁，看好柜台。”便在众人一脸好奇的目光中进了后厨。　　二人走后，众人纷纷议论。　　“这就成入幕之宾了，我的天，我算是开眼了。”　　“哎，你说他那罐子里装的是啥，我记得以前钱员外送了一箱银子都没换珺娘一个好脸色，难道这罐子里装的是黄金？”　　“恩，黄金有可能，刚刚你也看到了，那罐子有多沉。”　　“也不对啊，那小白脸说煮给她看，煮黄金，这是什么个套路？”　　小二阿宁依旧面上带着不咸不淡的微笑招待食客，心中冷笑，你们这些庸俗之辈懂个屁，刚刚他瞄了一眼，那分明就是一罐子水。　　后厨里，昭之在一旁煮茶，碳灰有一些粘在脸上，她随手一擦，神色专注的看着火候。珺娘又忍不住出言讽刺，“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随处可见的山泉水？”　　昭之不解，“额，那个既然是随处可见，那你的玉山银叶茶怎么用井水煮呢，我们家的茶都是用这种山泉水，和其他地方喝到的味道截然不同。”　　珺娘没好气道，“随处可见是真，但你知道这山泉水从山上运下来多费工夫，多费人力物力吗？”　　“很费人力和物力吗？”这个她倒是没注意，平时顾繇喜欢饮茶，对茶水的口感要求很高，下人们煮茶的时候便都是用这种水。至于以前在祁山，山泉水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喝一口井水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