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格来说也算不得认识,不过是十几年前因为一件事情合作过,两人甚至连彼此的真实面目都没见过。 以毒害人的人,现在来治病救人了?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自己认识的那人,可是自上次合作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李忠清思考半晌,对李书瑾说: “瑾儿,等你去书院之后,帮爹打听清楚那杜老板全名叫什么,他的药铺又开在哪里。” “还真是爹的老熟人啊!” “尚不知晓,但是既然心中存疑,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爹,就算认识,那也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大夫,这种人你打听来做什么?” “瑾儿,爹今天再教你一件事,你可记住了:许多风光无限的人,他们背后都有些不能为人知的旧事,而知道这些旧事的人,若是他有用处,那就拉拢到身边来结成同盟,大家各取所需即可相安无事;若是没用处,又或者他不识抬举非要划清界限,那就只能斩草除根了。” 李书瑾似懂非懂,但是他觉得他爹一定不会骗他,所以便郑重地点点头。 “我记住了,反正和陈家乐有关系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会帮爹打探清楚消息的。” 李忠清慈爱地摸摸李书瑾的头,笑着说: “不愧是我李家的好儿孙。” 李书瑾则是在心中暗暗叫好。 等我爹整治了你这个靠山,陈家乐,你就是个连学费都拿不出来的穷鬼,我看你还怎么在书院里待下去。 就凭你那老得连拿锄头都费劲的爷爷吗? 真是笑话! 正月十六一早,姜明昊和姜四月便收拾利索准备去开包子铺了。虽然在这难得的十几天能休息的日子里,两人其实也没得着什么空闲,但是老本行还是得做,不能丢了手艺不是。 结果刚一出门,就见着傅亦寒也正从他家出来,笑眯眯地跟两人招了招手。 “早啊。” 姜明昊看看还没见亮光的天色,觉得是挺早的。 “傅公子这是晨起锻炼?” 傅亦寒走过来说: “我听四月说,过了十五之后包子铺就要开张营业了,所以特意准备去帮忙的。” 姜明昊已经知道了姜四月和傅亦寒在一起的事情,但是这形影相随的情景还是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那可是麻烦傅公子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与四月现在的关系,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另外这称呼,也是时候改一改了吧?” 姜明昊想想也对,总是公子公子的,听起来就不亲近。 “那我以后就叫你亦寒了?” “嗯,那我以后便随四月唤一声师兄了。” 姜明昊突然被这声师兄叫得莫名感动,他上前抱住傅亦寒,拍了拍他的后背,开口道: “这样才有一家人的感觉啊!师父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傅亦寒已经熟悉了姜明昊这样的表达方式,便也拍了拍他道: “我也很期待见一见岳……伯父他老人家。” 姜四月从始至终一直没出声,待看到最后的时候,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我才是多余的那个吧? 好在这场面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等乔向羽收拾利落锁好院门之后,几个人便开始往包子铺的方向走了。 姜明昊有意和刚建立起深厚感情的傅亦寒接着说几句话,但是乔向羽最近可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他看到傅亦寒一直黏在姜四月身上的视线,直接一把拉住姜明昊的胳膊走在了前面,不理会姜明昊略显不满的神色,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上次和姜公子相谈甚欢,可惜时间太短没说尽兴,那就今日接着来吧!上次说到哪来着?对了,包子皮的褶是得捏十八个吧……” 而走在后面的傅亦寒,则是十分顺手地牵住了姜四月的手,皱了皱眉头说: “不是会武功吗,这手怎么还这样凉?” 姜四月小声嘀咕着: “谁说会武功就不能手冷了?这又不是夏天,你这样手很温暖的人才更奇怪好不好。” 傅亦寒把姜四月的手指尖都包在手心里。 “有内力都不用的小笨蛋。” “有人捂手还要用内力的人才是笨蛋。” “这么说你是故意的了?就为了牵我的手?” 姜四月看着傅亦寒笑得开心的样子,十分怀疑地看着他问: “你说实话,我们最开始认识,一起办张贤德的案子的时候,你是有意占我便宜的吧?” 傅亦寒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两次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和她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 “那时是情势所迫。” “真的?” “真的。” 傅亦寒说得义正言辞,但是那流露在嘴角的笑意,让他的话总是带着那么一丝不可相信。 傅亦寒见姜四月的眼神里仍带着质疑,反问她道: “我还记得你说过,总有一天,你要把那些便宜加倍地讨回去?” 姜四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没错,我是说过。” “所以,你那时候对我也有了不轨之心吧?” 天地可鉴,姜四月当时真的只是单纯地感到羞愤,之后就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 “才没有。” 傅亦寒把她往身边拉近了一些,笑着说: “当时的我们都没有另外的心思,但是现在却手牵着手一起走在路上,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闲得无聊,不在家睡觉,偏要这么早出来瞎逛。” 说完还甩了傅亦寒一个白眼。 傅亦寒把头靠过去蹭了蹭姜四月的头顶。 “不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那才真的是无聊透顶呢。” 在姜四月从前的意识里,这种明显的撒娇行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傅亦寒这种清冷贵公子身上的,但是自从和傅亦寒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哪里有什么清冷贵公子,傅亦寒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奶娃,撒娇卖乖简直样样精通。 所以说这人啊,不去了解的话,是绝对看不透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包子铺,隔壁李婶已经做好了第一炉烧饼搬出来准备卖了。姜明昊跟她问过好之后就去开门,李婶还琢磨着这跟着他的人怎么这么眼熟,一转身就看见了并肩而来的傅亦寒和姜四月,脸上立时笑得比花还灿烂。 “这是傅公子吧?竟然又见面了呢!” 傅亦寒点点头和她问好。 “李婶新年好啊。” “好着呢好着呢!” 接着她一低头就看见俩人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们这是……” 姜四月笑着说: “李婶新年过得好吗?正好和你说一声,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已经解决了,不用劳您费心了。” 李婶忍不住咬住自己的手指头。 “那这回小严公子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正走到门口的姜四月闻言站住脚步,她回过头问: “小严公子?” 李婶开口道: “是啊,严公子一直拜托我帮他留意着你的动静,还说要特别注意傅公子呢,这还不就是对你有意思才会这么做?结果你现在和傅公子出双入对的,他可不是得伤心嘛!” 就说严子瑜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不可能他知道的事情,原来真的找了人盯着她。 傅亦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四月问: “泛泛?” 姜四月没回答他,接着对李婶说: “李婶你可别误会了,严子瑜是因为我欠了他钱,怕我一甩袖子跟人跑了才做这种事的。哎,早知道十两银子就会让他这么在意,我早还他不就是了。” 这下李婶倒是愣住了。 “还有这事?” 姜四月郑重地点点头。 “可不是。” 看着姜四月真诚的样子,李婶立马就有些看不起严子瑜了。 “严家那么大家业,他和你又是从小就认识,何至于为了十两银子就让我监视你?” “也怪我了,因为钱数不多就总是忘记还,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四月你真是重情义,他做出这样的事你竟然还替他说话。哎,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没感情,亏我刚刚还替他觉得可惜呢,真是的。” 姜四月终于舒了一口气。 “像李婶您这么心软的人啊,以后看人可得仔细了呢。” “四月啊,还是你懂事。” “李婶,那我就先去忙了啊。” “快去吧。” 然后姜四月就拉着傅亦寒进屋了。 等着姜四月包包子的间隙,傅亦寒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她刚刚的言行。 “那莫须有的十两银子,起的作用是什么呢?” 姜四月头也不抬地说: “为了避免明日大街小巷传出‘包子女狠弃痴情郎,严家子梦里哭断肠’的消息。” 傅亦寒险些被一口茶水噎住。 “这么夸张?” “没见过吧?这市井中啊,最不能小看的,就是中年妇女们散播谣言的能耐。” 确实没见过,傅亦寒从小到大只见过勾心斗角的明枪暗战,却从没听说过江湖中还有一股名叫“中年妇人”的邪恶势力。 “那你今天说的这番话,岂不是会让严子瑜吝啬的名声传出去?” 姜四月冷笑一声。 “敢在背后监视我,这种程度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傅亦寒饶有兴致地问: “就这么对待你的‘泛泛之交’,会不会太过无情了?” 姜四月微笑着说: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傅亦寒看着她的笑容,觉得实在是好看得一塌糊涂。 然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临溪镇都流传着首富严家的公子小气吝啬又冷漠的传言,这让严子瑜很是摸不着头脑,甚至无论他出手再怎么阔绰,都没有能再挽回一丝丝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