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叶开口道: “那小阁主只需明白这人是我的故交,就可以了。” 姜四月不放心地问道: “不会和徐叔叔一样,是那种生死相随的故交吧?” 杜青叶无语地看着她: “小阁主这脑子,在山海阁真是屈才了。” 连彼此的姓名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呢?姜四月也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我也是怕同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那这阁主我可就真的当不下去了。” “我们的关系,大概就是比朋友要远一些,但是比熟人又要近一些,却又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杜老板,我听不懂了,你只要承诺我你不会因此出事,就可以了。” 杜青叶看姜四月一脸的痛苦之色,拍着她的头安慰她道: “绝对不会出事,放心吧。” 姜四月勉强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既然是熟人,那价格要不要优惠些?” 然后她又小声嘟囔着: “本来还说第一单一定要大赚一笔呢。” 杜青叶凑近姜四月,开口问道: “和安堂,是不是很赚钱啊?” “江湖中人大半都慕名前去,整日客满盈门,你说呢?” 杜青叶的眼睛冒出了亮光来。 “那还优惠什么?可劲儿要啊!正好我也想知道我自己的消息能值多少钱。” 姜四月也一下来了精神。 “我也正有此意。” “那这次我得五五分。” “多了点吧?” “这可是要我出卖自己的事情啊。”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好吧。” “小阁主果然痛快,不愧是被我视作知己的人。” “杜老板,我和傅亦寒在一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这话要是被他那个醋坛子听到……” “小阁主你不忙吗?我现在有点忙,不送了啊!” 忙不迭地请走了姜四月,杜青叶又重新坐回了桌前,拿出了账本和算盘。 刚刚算到哪来着? 哦对了,床板中间放了二十两银子,接着是窗棂的夹缝里…… 李忠清接到消息说山海阁同意接自己的请求,便来到了清风楼谈酬金,等他看到信上写的酬金数额时,很是诧异地抬头问道: “两千两白银?” 招财点点头。 “白纸黑字,是阁主亲手写的,您没有看错。” 李忠清笑了出来。 “打听一个人的消息就要这么多的钱?” “山海阁的规矩,酬金定价没有固定之数,相信您也是听说过才来的,如果觉得难以接受,可以撤回请求,我们分文不取。” 李忠清往椅子后一靠,挑着眉说: “不会是你们阁主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故意狮子大开口吧?” 招财仍旧用平静无澜的声音道: “这您可就想多了,阁主他老人家最近心情不好,这个月所有的请求,全都是这个价钱。” “那我要是下个月来呢?” “不好说,也许会变成二两银子,也许会变成四千两银子。” “你们这样漫天要价,难道不是宰客?” “那就看您觉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值不值这个价钱了。” 招财的态度不卑不亢,显然就是在说,我们山海阁又不缺你一个顾客,反正价钱摆在这,这事你爱查不查。 李忠清看了他半晌,慢慢从怀中拿出了银票。他数了两千两拍在桌子上,低沉着声音说: “最好你们打听出来的消息,能值我这两千两银子。” 招财恭恭敬敬地说: “既然能接,自然会让您满意。” 李忠清一甩袖子出了听风楼,招财把钱收好放进里间的金库里,然后凑到进宝跟前小声说道: “我本来觉得小阁主这次下手挺黑,但是看这人的态度,觉得还是要得少了。” 进宝也小声说: “他家的跌打药卖得可贵了,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反正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次赚了笔大的,咱们中午加菜吧?” “好啊好啊,我这就让元宝买点排骨去。” 两天后李忠清收到了山海阁的回信,又让他再次诧异了一番。 山海阁的办事速度竟然这么快?难道这就是钱花得多的好处? 等他展开信,却又忍不住憋了一口气。 信纸上只有硕大的,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本人。 这就叫一字千金吧? 可是这两个字又十分准确地解决了李忠清的疑问,他还没话可说。 总是有一种花了钱还挨了一闷棍的感觉。 不过确定了杜青叶就是曾经的杜白芷,李忠清觉得这钱,花得很值。他把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烧了,然后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了十分阴沉的笑意。 老朋友,竟然又见面了啊。 李忠清之所以能这样快地收到问题的解答,是因为杜青叶想知道,为何李忠清无缘无故突然打听起以前的故人来。杜青叶知道李忠清一定会很快来找他见面,所以送过消息的第二天,他特意没有摆出算盘和账本来,而是勤快地把药铺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午时刚过,李忠清果然来了。 杜青叶看到他,热情地打招呼道: “来了?这回我可是进回来了真正的好参,怎么样,看看?” 李忠清站在门口看着他,开口道: “参就不看了,我这次是专门来看人的。” 杜青叶放下手中的抹布,摸摸鼻子说: “虽说几天前才见过,但是这感情是不是也来得太突然了?” 李忠清背着手,突然笑出声来。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呢,我的老朋友?” 杜青叶茫然地看着他。 “啊?老朋友?我不记得和你见过啊!” 李忠清慢慢踱步到杜青叶跟前,看着他说: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这话你还记得吗,白芷兄?” 原来他那日说的“魂萦”就是这个意思,这下杜青叶才是百分百确定此人是谁了。 杜青叶收起茫然无措的表情,低着头笑了。 “十几年了,竟然忘了自己从前还起过这么让人羞耻的暗号。倒是你,记性还是从前那样好啊,豫丰老弟。” 十五年前,那时候的李忠清还叫李豫丰,生活在善德城外的大仲村,家里世代行医,是个有点能耐却无处施展的年轻人。有一天,突然有一位穿着朴素但举止贵气的蒙面人找到他,让他去帮忙做一种药,还说事后会有万两黄金的酬谢。 万两黄金可是他爹几辈子都挣不来的,李忠清就此动心了。他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地方,关在了一间满是药材的房间里。也是在到了之后他才知道,他要做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种无色无味,能杀人于无形的,□□。 当然,李忠清并不是需要自己研制,他要做的事是配合,而配合的人,就是住在他隔壁的杜青叶。 当时两个人虽然隔着的只是一道墙壁,但是他们都不能出房间,所以只能凭借着墙壁上一扇封死的窗子来进行交流。而制作□□这件事又是十分隐秘的,所以即使是他们两个说话,每次都要先开口对上暗号,才会开始讨论制药的进展。 “思君忆君,魂牵梦萦”就是杜青叶想出来的暗号,是一个别人绝对想不到两个大男人能说出口的暗号,十分保险。 李忠清在那房间里整整待了一个月,待到他睡觉都能梦见漫天飘的全是白英苦参青风藤的时候,那□□终于被研制出来了。 □□被拿走的当天,隔壁就没有了任何动静,李忠清被放出来之后大吃了一顿,然后饱饱地睡了一觉,当晚就被另一个黑衣人送回了家。那人给了他价值万两黄金的银票,然后警告他连夜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个月都是在给谁干活,但是李忠清知道,搞得这么神秘必定是见不得人的,所以他揣好了钱,轻车简从,带着一家老小搬离了大仲村,改名换姓辗转多处,最后在临溪镇落了脚。 也正是依靠着那笔钱,李忠清才做成了现在闻名江湖的和安堂。 想想往事,李忠清不禁一阵唏嘘。 “想不到一别十五年,竟还能有再见你的机会。” 杜青叶走到一旁坐下,开口问道: “你怎么会有兴致找起我来了?” 李忠清坐在他对面,反问道: “你认识陈家乐吧?” 杜青叶点点头。 “认识,跟着我做过两年小学徒。” “我儿子也在浩清书院读书,和他有些不对付,我是从他们那些杂事中,偶然听说你的消息的。” 杜青叶恍然大悟。 “原来李书瑾是你的儿子啊,怪不得这么突然了。” “突然吗?我倒觉得是我们两个的缘分未尽呢。” 杜青叶连忙摆摆手。 “快别说这话,听起来有点恶心。” “话说得过了些,但是情却是真的。” “你找我就是专程来跟我诉衷情的?” “当然不止了。” 李忠清将药铺再度仔细打量了一遍,开口道: “杜兄现在的状况,我看了实在心中不安,正好我那和安堂经营状况尚可,家父年纪渐长,也不便再坐堂行医,所以我想请杜兄去我那里,做个正经八百的大夫。” 杜青叶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才不正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