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夜深人静。
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河工们大多已经拖着疲乏的身子进入梦乡,有的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唯独王成栋透过头顶的窟窿,直愣愣地盯向夜空中那一轮明月,思前想后就是睡不着觉。
一晃眼就快要到交工的日子,可即便这些天他近乎明目张胆地针对,甚至每次都把王昀竹筐里的泥沙压得满满,估摸着要比其他人多出个三五十斤。
不曾想那病秧子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非但没有被拖垮了身子,反倒是脸上的血色都肉眼可见地比先前更多了。
王成栋要是还猜不出自己被人给耍了,干脆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可是这小子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要对他不利?
王成栋怎么也想不明白,正当他还在纳闷,突然察觉有人在自己身后轻轻推了一下,当即警觉地转过了头。
还好,映入眼帘的是三叔那张熟悉的老脸。
“叔……”
王成栋刚准备出声,就瞧见自家老叔对着自己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于是连忙乖乖将心里的疑惑咽了下去。
叫醒一个侄子,王新贵转过身去唤另一个。
“小华子,嘘,动作轻点儿,小心把其他人给弄醒了,”只听王新贵刻意压低嗓门,对着睡得死沉的徐文华训斥道,语气带着些不满,“叫你们别睡别睡,还睡得跟头猪似的!”
说罢,又心虚地朝王昀瞥了一眼。
见他依旧熟睡,男人一颗提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别出声!”王新贵瞪了眼睡眼惺忪的娘家侄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过了一会儿才悄悄做出个手势,示意二人赶紧跟上去。
然而三人才离开没多久,王昀蓦地翻起身,眼神清明,哪里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白天,王昀卸完淤泥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王新贵鬼鬼祟祟地上了清淤船,虽然不知他和兄弟俩说了什么,不过用脚趾头都猜得出来肯定和自己有关。
为此,他特地留了一个心眼,晚上没有睡的太死,果然将王家叔侄逮了个正着。
因为担心被人发现,王昀并没有出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他们的对话。
好在三人也没有走出去太远,毕竟大晚上四处有兵丁巡堤,要是被抓着了乱逛,轻则三五棍,重则当做贼人抓起来拷问,不死也得脱层皮。
很快,三人就在窝棚外的杨树边停下脚步。
“说了多少次,机灵点,就不能学学成栋!”方才在窝棚里面,因为怕把其他人给吵醒,王新贵没有敢骂得太大声,如今出了窝棚再没有顾忌,当即一巴掌扇在娘家侄子的脑袋上。
一边骂着,一边还分神留意窝棚里的动静。
好在王昀躲得严实,并没有被对方给发现。
而被他扇巴掌的小子也不恼,唯唯诺诺地陪着笑,王新贵见状这才消了一点气。
“你们俩怎么回事,我给你俩安排的差事,为的就是方便你们暗地里给王青云那傻小子使坏,怎的这么些日子过去,那个愣头青还生龙活虎的?”
王新贵不满地责备二人。
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王昀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