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杰回转偏院,牵着马走出郭宅,去村里涝池饮马,边走边勘察,心里不断的模拟、修订、完善着行动计划。
综合已知信息判断。
以他如今实力,抢走人,而后全身而退,这个不难。
难的是善后工作不好料理。
郭举人家大业大,儿孙辈儿从军、从政、从商皆有,势力遍布关中。
抢了人家媳妇儿,虽然只是个妾,但真土匪也会被他们给坚决剿了的。
伤了脸面,这事没得商量。
更何况,他还是个假的。
而且张总督马上就要回返,举事在即,实不宜在此当口多生事端。
所以,原本设想的隔绝信息根本做不到,得罪坐地虎,事情很麻烦,郭家一旦发动,田小娥无法在塬上藏身。
早晚都会被他们给挖出来的。
除非灭门,或者逃出关中。
前者有些太无耻,难以服众,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少主,吃相不能太难堪。
更何况,郭家也是联合会里一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人。
可后者呢?
且不说空间任务、父母事业、月月师姐那些,单可行性上就大打折扣。
如今正处于北洋年间,群龙无首,军阀混战,极低效率的社会管理之下,社会动荡不安,投机横行,匪患猖獗。
哪怕他愿意舍弃一切,不到最后一刻,背井离乡,也不是最优的选项。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离群的孤雁凄惨无比,想想那打渔杀家的阮小七……
放弃小娥更是不行。
且不说美人恩重,单黑娃那一关他就过不了,尤其还时处他们灵魂最后融合的关键时刻,功亏一篑,损失太大。
这还不如选择背井离乡私奔呢。
想来想去,除了彻底摊牌,似乎并没有其它更合适的办法。
郭举人跟一般的地主老财不一样。
不同于影视剧的渲染。
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时杰发现,眼前的郭举人活得通透,活得潇洒,不但对佃户不压榨,就是对长工都很大方。
即使在原著里,郭举人对黑娃也算是可圈可点,有情有义了。
被黑娃戴了绿帽子,不但放其离开,还不忘结清工钱。
说是杀人,却只派了两个啥也不会的本家侄儿,连板砖都没带。
明明杀死黑娃如同碾死只臭虫,黑娃逃离后,却并没追去白鹿原算后账,甚至从此再没有出现在黑娃的生活里。
如此种种,虽然并不一定是心善,很可能是为人处世代代富集,到了郭举人这一代,待人接物达到极致的表现。
但说明事情至少有得商量。
“先谈谈,真不行,再破釜沉舟也不迟。”时杰这样想。
只是,在找到谈判时机之前,要想办法先稳住田小娥才行。这女人有时候胆子大得出奇,人还执拗,说得出做得到,既然说了,晚上他得去,否则,天知道她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死女人难搞滴很。
硬来不成,得哄着才行。
分几批先后饮完所有牲口,又牵出全部马匹出村溜马,再回到郭宅时,夜幕降临,天已开始麻胡,时杰又磨蹭着喂了一遍骡马,天就黑严实了,见同屋的长工要睡了,他燃起一支香在屋里。
王相问:“鹿相,你这是做甚?”
“驱蚊。”时杰回道。
李相感叹,“鹿相,你过得真讲究,蚊子怕啥哩,还能叮死个人?”
“休息好,干活才能有气力……”
不一会儿,两个长工就睡熟了。
有了这支香,不到明日鸡叫五更,两人根本别想醒来,起夜撒尿都不行。
翻上房梁取下包袱,装上双腕袖剑,藏好腰间针囊,绑紧小腿双刀,时杰浑身上下收拾利落,然后盘坐炕上,开始吐纳起来,耐心等待时机到来。
除了稳住小娥,他还要继续探查。
大约亥时,时杰精神外放,探知安全后,沿着观察好的路线,从墙根的椿树跨上墙头,轻轻一跳就进入了院里。
由于天热,入夏以来,郭举人和他的大女人都住在后院窑洞里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