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山上人”,指的是山民。
山水相隔。
人一进山,一进水,因环境阻隔,就变成了另外一种人,基本上没人把他们再当人,他们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
自古就有隐户之说。
基本都是生活无着落,迫不得已进山入湖入海了,当然,也有托庇于地主豪强,成为他们剥削对象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没有户籍。
好处是不再征税。
坏处是不受法律保护。
行政力量达不到的地方,土地必然是贫瘠的,缺粮缺衣缺盐缺铁……无所不缺,生活现状堪忧,所以,不同于有地可种的农民,山民的生存意识是求活。
是一种被动的活着的意识。
恶劣的环境,低下的产出,教会他们一切的前提是活着,然后才能谈其它。
所以,他们从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当然,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其行为取决于环境,山民身份随时在“民”与“匪”之间无缝切换。
区分办法很简单,看他们有地无地。
有地的人普遍希望活得更好,会遵纪守法,比如盘龙镇民;无地的人为了求活,法不法的不在考虑范围,他们只遵从生存法则。
时杰他们当初擒杀辛龙辛虎,去葛条沟剿匪时碰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这种情况,直到新中国成立,完成普遍剿匪之后,才得以从根本上得到改变,无远弗届,阳光普照,皆享受革命胜利的果实。
虽然还有人贫困,但至少是人了。
所以,葛掌柜此时提出引山上人下来,其意已经不言自明。
四家之中,跟山上人牵连最多的,就是葛家。他们来山里做杂货,交易对象就是山民,天然容易建立亲密关系。
杜家的财富建立在土地上,相对要讲规矩一些。农业收益周期长,很容易被打断,没有和平环境,啥也别谈。
吴长贵忙安抚,“礼仁兄,不至于,不至于,你不是说要设法问一下吗?我这就去问,大不了直接登门。”
布店的李掌柜也劝道:“是啊葛掌柜,吴掌柜说的在理,让他去一趟,他是白家老岳父,没理由不给这脸面。”
“你不会去告我吧?”葛掌柜问。
“我去告你啥呢,说你要造反?你们葛家在关中家大业大,所为何来?不过是求财而已,哪用得着做那个。”
“那可说不准。”
“那你去引山民来吧,我就在这屋里等着,哪里也不去了,大不了一死而已,老子本就是山里人,怕个逑!”
吴长贵怒气上涌,索性不劝了。
“礼仁你就是嘴硬,看把吴掌柜给气的。”杜仲琪红脸登台,“礼仁他也是没办法,说气话,吴掌柜别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