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扯草干嘛?”
吃饱喝足的甜妹儿,一边逗弄着吐奶泡泡的小五,一边好奇问道。
“编草席!”叶奶奶抬头瞅她一眼道。
屋里头需要草席盖住山药井,家里晾晒粮食也需要草席,夏季睡觉也常用草席。
而村里头的草席,都是自己编的,山里头又不缺草,这年头,各家各户都有一个巧席匠。编草席的工具很简单,一疙瘩麻绳,一把小剪刀,再来一个穿线的绺锥。
她先将草像小娃娃们列队般排成一排,再用细麻绳串着草。大约两个多小时,一张张草席就编成了。之后,就是挂在墙上晾晒时间。
“妈,你在干啥呢?”
和小五大眼瞪小眼会儿,甜妹儿又转过头打扰她妈去。
“准备剥桐籽啊,这可是你打的桐子,忘记了吗?”
叶妈妈拿出一木桶,把绿色的桐子们统统放进去。
这桐油虽好,但剥桐籽却非常麻烦。
剥前需要在水里泡着,而且泡的时间长容易腐烂,时间太短,壳又不软,太长,容易腐烂,而且,籽壳会把手染黑。
把桐子泡好后,看着无聊的甜妹儿,叶妈妈想了一下,交给她一个协助任务晒红薯、南瓜、咸鱼。
“甜妹儿,来帮妈晒粮!”
“好啊!”
甜妹儿蹦蹦跳跳跟着她回厨房。
不多一会儿,就拿双手抱出一木盆咸鱼,它们都是被刨去鱼腮内脏,然后被盐水泡过的。
甜妹儿撅着屁股,把鱼一个接一个放在大太阳下暴晒。
厨房里头,叶妈妈拿出南瓜,将它们全部切开,掏出里面的南瓜瓤和南瓜子,放到一边,然后切成薄薄的环形南瓜片。
“妈!我来晒南瓜哩!”
又是一木盆新鲜的南瓜片,一个接一个放在太阳底下。
的亏今个儿太阳大,够家家户户晒吃的粮,好偷偷摸摸藏起来。
锅里头的红薯也煮的差不多八成熟了,煮熟后晒的红薯有嚼劲儿、味道更好吃。
叶妈妈将它们用刀削成一片片,然后抱着装着红薯片的木盆,来到院子里,跟甜妹儿一起晒粮食。
炙热的太阳下,院子里晒满了带着希望的粮食。
夏季骄阳似火,白日里,连风都是烫人的,再加上本来的超高温度,没几分钟,就会热出一身大汗。
尽管这样,部分村民,尤其是老人们,个个喜笑颜开,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干起活来也很有干劲儿。
太阳热点好啊!
看这样子,今个儿,家里头的婆娘们就能多晒点粮,再藏起来。
老人们都受过混乱年代的苦。
对他们来讲,粮食就是命根子,很多少都不愿意全部上缴,咱怕留一麻袋玉米渣,半夜里睡觉都安稳些。
当然,村里头的年轻一辈,也有不少像叶三叔的年靑男女,朝气蓬勃,充满热血活力,一心想干顶天立地大事儿。
他们心里自是善的,但目光没有大多数老人看的长远,想的周全。
碧山村孝风浓郁,胳膊拧不过大腿,今日队里头请假的人,一茬又一茬。
大家心里头明白,见面哈哈一笑,但谁也不会明面说出来,最多交好的或亲戚近的,暗地里嘀咕呢喃几句。
村子东边,当记工员报出今日请假人数的时候,屋里头忽然安静了。
通知家里头、亲戚、交好邻居的队里小干部们,浑身有些不自在,看着张队长的目光也有点儿闪闪躲躲。
会议一开口,张队长就睁眼说瞎话,“前晚暴雨夜,咱们村为了逮鱼上交,竟然生病的人如此之多!”
“噗呲噗呲”
张队长这话一出,刚才还不自在的小干部们,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被他眼一瞪,连忙捂住嘴,发出压抑憋闷的笑声。
好一会儿,出纳员从麻布袋上站了起来,他拿出自己特有的记事本,开始吧啦吧啦,汇报粮仓情况。
“……红薯一千二百三十斤,洋芋七百六十斤,小麦两百三十斤,玉米……公鸡二十一只,母鸡……咱们村的水稻近几日成熟……”
这年头的粮食产量有限。
单说这小麦,碧山村里,最好的土地,每年亩产约莫七八十斤,平均四五十斤,最差仅有一二十斤。
但是在公社或大队长,多数村生产队长上报亩产一百斤,甚至有的报亩产五百斤,这多出的粮食,到时候该如何填补呢?
张队长摇头叹息一声,环视四周,语气严肃道:“昨夜里,竟有队里是半夜交粮,监督员已分成四五个小组。按照他们查探的速度,明日下午或晚上,很有可能就到碧山村,到时候不仅会检查村民们的家里头,还会看咱们仓库……”
“亩产什么的,否管碧土村碧水村怎么吹牛,咱就按照实数报,就算上头责怪笑话,放心,这不还有我在前头挡着呢!”
“咱们以后可以看看,那些队亩产五百斤小麦的公粮,最后是怎么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