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兔崽子!”
夏老爷子瞅一眼蹦蹦跳跳的丫头崽把农具放下转头去拿长烟杆,点燃一卷旱烟悠哉悠哉坐着歇息,吧嗒吧嗒吞云吐雾,嘴里习惯性骂一两句。
旁边的老大爷一脸嫌弃,这夏裁缝收一个丫头片子当徒弟,原来是想压榨孩子。
碍于他高超的裁缝手艺,老大爷只能心里默默不满不敢抱怨出声,心里对叶家的奶娃娃既同情又怜爱。
夏老爷子眯着眼睛,继续充当大爷。
甜妹儿笑眼弯弯屁颠屁颠捡起比她高扫把,开始在晒谷场上努力画地图。她把落叶石子虫清扫成堆,沙土画则越发随意发挥。
清晨朝霞在湛蓝的天空铺开,金色的阳光洒向晒谷场温度开始一点一点热暖起来。
“兔崽子,帽子!”
夏老爷子在旁边敲敲烟杆,怒骂一句后,起身往粮仓满满走去。
甜妹儿摸摸头忙跑到旁边把画有一朵鲜花的小草帽带上然后努力将卷着洒谷竹席推开,平铺在坝坝上。
“臭师父,我弄好了。”
夏老头斜她一眼,也不说话,躬着身子,用竹箩筐挑两担谷子过来。将之干净利落倒在竹席上头,金黄的稻谷,在清晨的金色的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闪闪。
整个洒谷场都是一坨一坨的金色收获。
夏老头挑完一担,又往回奔,继续去库里挑下一担。
甜妹儿捡起一个长长的≈qu;九齿钉耙≈qu;,其实也就是晒谷耙。艰难地摆几个小人书西游记猪八戒造型,得到娃娃们羡慕不已的目光,以及参差不齐的搞笑模仿。
“甜妹儿,我能去你家瞅小人书不?”
“那你该叫我啥?”
“甜老大!”
……
仅仅一小会儿,她已经收拾一群小弟小妹,晃的“九齿钉耙”越发来劲儿。
“臭兔崽子,干活儿!”再挑两担谷的夏老爷子,毫不留情再骂一句。
“臭老头!”甜妹儿对他做个鬼脸,收起玩心,开始学着隔壁老人们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耙谷。
用晒谷耙把谷堆推平,看似简单,其实也不是特别容易。尤其对于掌控不了力气劲的甜妹儿来说。
力气若是大了,谷粒会蹦到竹席外。
力气若是小了,谷粒到不了竹席的边缘。
且,用晒谷耙,必须推得谷子厚薄均匀,谷子才易干透。
怪不得夏老爷子昨晚提前预定,甜妹儿今日的活计,原来要点在这儿。晒谷也是一种锻炼的好机会。
“臭老头,我好了!”
“兔崽子,那边一坨你留着过年?”
“臭师父,这样呢?”
“西边多东边少,你想晒一个月?”
“夏裁缝啊,我觉得小丫头晒得比老头子好多啦!”
“废话!当然比你好,瞧瞧你那一坨。”
“……”
于是乎,晒谷场上,悠闲夏老爷子,抽烟吧嗒吧嗒与骂骂咧咧、怒天怒地怒所有人的声音齐飞。
而带着小草帽甜妹儿,崩着一张严肃小脸,倔强努力将活干好,赢得一片爷爷奶奶叔叔娘娘们的赞扬与怜爱。
这都是别人家的娃娃啊!
不哭不闹会干活,好想偷回家,家里头有适龄孙的,已经盘算着问叶家老俩口。
甜妹儿:……我愿意成为老人乐,但一堆流鼻涕脏兮兮小屁娃是咋回事?
阳光明媚,晒谷场已经一块又一块的铺展开。
坝上主要都是金黄微湿的金色稻谷,其中也夹着些不一样的颜色,有翻白眼的咸鱼,有咧嘴干瘪的红薯干南瓜干,还有鲜红夺目的冲天辣……
热乎乎的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粮食香味儿,飘散着人们秋收的欢声笑语。
阳光仿佛一片一片的飘落,吸收粮食的湿度,轻轻发出啧啧的声响,让稻谷等粮食变得更加清爽诱人。
“臭老头,这下算是好了吧?”
甜妹儿得意洋洋,正想擦汗,被夏老爷子以脏兮兮为由,攆去清水沟里洗手,回来便看到大石头旁边立着一眼熟竹筒,里头一定是妈妈准备的凉白开。
瞅一眼面瘫脸夏老爷子,她抱起竹筒,咕噜咕噜喝下去,哪怕里头没酸酸甜甜的果汁味儿,也觉得浑身舒畅。
青壮年们都下地抢挣更多积分,负责晾晒的基本都是老人小孩们。
谷子铺开,他们也散开在场子周围、绿树荫下、溪沟沟旁边,或纳着千层底,或拉着家常,或逗弄小孩子,或谈一谈收成,个个惬意舒坦,幸福满足。
接下来除去收谷,没有遇到大雨的话,就是攆逮捉、讨厌贪吃的小谷雀,或者用九齿钉耙将粮食翻身。
“李老头,帮我看着一下,收谷再回来。”夏老爷子右手拎着、对玩捉迷藏跃跃欲试的甜妹儿,左手拿着烟杆,以一分命令九分通知的语气,对隔壁的白发苍苍老大爷说道。
老大爷抽抽嘴角,努力挤出一难看的笑容,点点头道:“行,夏裁缝,你去忙你的。”
守着晒谷不难,帮一两手谁都愿意,只是这夏老头语气让人感觉不舒服。的亏他有吃饭的手艺,不然能被人喷死。
被拎着的鬼精灵甜妹儿,不忘捡师父不要的人员,甜甜一笑道:“谢谢李爷爷,李爷爷真好!”
得,这话一出。
有对比,才有好坏。
李老爷子露出慈善和蔼可亲的笑容,心甘情愿对甜妹儿挥挥手,帮忙晒谷的热情,瞬间溢出来。
被拎着的甜妹儿,抱着长竹筒,对着臭师父眨一下眼睛,看吧,这就是会做人!
夏老爷子眯着眼睛,直接把她放下,用烟杆拍拍她屁股,恐怖笑道:“自个儿走!”然后大步向前。
戏精甜妹儿,垂头丧气跟在他屁股后头,用小短腿在山间小路上慢跑,获得一堆老头子老太太心疼的目光。
“夏裁缝这也是,甜妹儿多可人啊!换作我,可不高兴蹦起来!”
“叶家也是不容易啊,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他们家说不定背后不知道咋心疼呢!当初我还羡慕她,的亏我孙女孙子……”
“没办法,现在学点手艺不容易。夏裁缝做得衣服被套,可是方圆十里最好的。听说他还会弹棉花……学好将来养活自己不愁!还能挣大钱!”
直到他们背影消失在别人眼里,戏精甜妹儿,瞬间正常起来,晃晃小脑袋瓜,得意忘形道:“臭师父,这点你可得跟我学习哩!”
夏老爷子瞟她一眼,“跑起来!”
早上山间朝露特别重,一老一小,一快走一慢跑,裤脚时不时扫到路边的野草,两人的裤角,都被露水给打湿,又被越发刺眼的阳光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