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城门口。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女子,怀抱一个婴儿,婴儿嗷嗷待哺,啼哭不休,引人侧目。
女子毫不在意的敞开胸怀,在众人或猥琐,或不屑,或冷漠的眼光中,哺乳着婴儿。
婴儿吃饱了,砸吧着小嘴巴,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咯咯咯的去抓女子的面颊。
“小宝,是娘对不起你。”
说罢,女子把孩子牢牢抱在怀里,双膝跪在地上,砰的一声磕了个响头。
然后她起身,走了三步,再次跪地磕头。
如是反复,三步一叩首,进了京城。
如此作为,自然引起行人关注,议论纷纷。
“这女子如此虔诚?莫不是去告御状?”
“我看不像,反倒是像拜神的。”
“说不定是来求医的,你看那孩子,嘴唇发紫,似乎有顽疾在身。”
“求医?求医用的着这么糟践自己?”
“听闻这女子数次求医,因为家贫被轰了出来,城中一个纨绔见了,就跟女子打赌,说她若是能三步一叩首跪到自家门口,就施舍她十两银子。”
“岂有此理,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此人当真该杀,如何能落井下石?”
“在下不才,手里有些银子,小娘子且先拿去为孩子治病,莫要遂了恶人之意。”
“小娘子,我这里也有些铜钱,请小娘子莫要嫌弃,先给孩子治病要紧。”
“我这里也有些钱......”
。。。。。。
一时间,无数好心人激愤不已,慷慨解囊。
女子见状,嚎啕大哭,跪地磕头不迭,闻着无不落泪,劝慰女子好好给孩子治病才是正事。
不多时,她身边就堆满了银钱,有两个公子哥唯恐有人趁火打劫,好心的带着仆人,护持着女子。
女子叩谢之后,依旧三步一叩首,往城中慢慢挪去。
一时间京城群情激愤,为女子的遭遇而怒火盈胸,无不唾弃那纨绔作为,誓要找出纨绔,剁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恨。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就惊动了京兆府府尹,府尹遣人送来纹银十两,请女子前往京兆府,他自会找医术高明的医者为孩子治病。
女子执拗,只是摇头,继续前行,意志之坚定,令人心有戚戚焉。
“这些银钱,足够治病了,她为何还要跪行叩拜?”
“是啊,府尹大人为她做主,京城的纨绔,谁敢找她麻烦?”
“唉!虽为妇人,依旧一诺千金重!令人钦佩!”
“一诺千金重!好句!在下青州士子张云睿,阁下尊姓大名?”
“山野之民,怕说出来脏了张公子的耳朵。”
“兄台莫走,留下姓名!”
不走等着被你们剁成肉泥吗......柳白心里吐槽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他今天是为了搞臭赵廷一家,可不是为了出名。
这对母子的事迹,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没有纨绔威逼而已。
不过当大家都相信了,真相如何就不重要了。
干这种事情,虽然是为了这一对母女,但是这被抓出来,以现在的情形,被剁成肉泥都是轻的。
柳白在人群中穿梭,好容易甩掉了张云睿,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了很久,女子终于跪了过来,听着吃瓜们的议论声,柳白轻咳一声,语气深沉道:
“小娘子一诺千金重,不是男儿胜似男儿!实乃吾辈之楷模也!”
吃瓜们齐齐赞同,痛快的摘下钱袋子,为孩子尽一份力。
柳白又如法炮制了几次,也不由佩服起女子来。
就凭她这份心志,搁在现代,一旦得势,必定是个女强人。
终于,女子一路叩首,来到了赵府门前。
女子跪倒在赵府前,满脸鲜血,而那个孩子,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已经睡了过去。
赵府前的大街上,挤满了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女子砰的一声磕了最后一个头,以头触地,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