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太监的记档,让太后的心稳住不少。
教引嬷嬷凑上去,笑眯眯地跟太后说了几句耳语,然后跪回去道:“奴婢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这样的动静,这样的能耐,也就先帝了,说出来奴婢自己都不相信,若是捧了两个沙漏去计时,怕都不够用啊。”
太后已经是笑开了花。
皇上英勇能干,陈国后嗣无忧。
三人组问道:“以后夜夜都要去守着吗?”
太后笑着道:“看来守在那儿,效果还是好的,哀家本想着,皇上有嗣之前,要每晚都派人去,不过想想,皇上夜夜如此,怕会掏空身子,凡事不可太过,以后什么时候需要去旁听,你们且听吩咐吧。”
太后一高兴,把那些早膳,什么红枣乌鸡汤,铁棍山药粥,都赏给了三人。
关姑姑放下帘子,轻轻地给太后捶着背:“听说,皇上今日又没早朝。”
“为何?”
“因为......”关姑姑有点难以启齿。
太后捏着佛珠自己先笑了:“哀家知道了,皇上少年郎君,昨夜太过辛苦,所以早上才起不来,偶尔一回也无伤大雅,无妨无妨。”
“可是这风气......怕是那帮朝臣又要上折子。”
“阴阳之道罢了,哪有那么些折子上,若因昨夜的事上了折子,哀家第一个不愿意,难道皇家无嗣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太和宫。
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杜仅言先坐起来,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个人,再一看,竟是个男人,不由得“啊——”了一声。
要知道以前都是挨着史景睡的,这狗男人是谁?
仔细一看,这不是皇上吗?昨晚太累,睡迷糊了,晕头了,万一再把皇上吵醒了,他还得嘲笑自己没见过世面。
皇上已经被吵醒了,看到旁边躺了个女人,他虽没叫出声但也愣了两秒钟。
缓一缓。
滤一滤。
昨晚是跟这个女人逢场作戏来着,掀开被子看看,自己裤子还在,没事没事。
想到此皇上稳了稳心神,这是自己的太和宫,是自己的主场,自己得镇住场子。
“杜仅言,别装睡了,起来给朕更衣。”皇上躺着发号施令。
皇上的命令就是圣旨,不得违抗。
杜仅言一秒钟结束装睡,屁颠滚起来给皇上穿衣裳。
刚起身就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又躺了回去,再挣扎着想起来,怎么也起不来了。
“你这是哪一出?”皇上歪头盯着她:“跟朕玩欲擒故纵呐?”
“皇上,奴婢起不来了。”杜仅言显得委屈。
“怎么了?朕有毒?”
倒也不是,大概是夜间跟皇上演戏,戏演的有点过了,睡起来就觉得全身疼,也可能是睡在皇上身旁觉得不自在,夜里也不敢蹬腿儿伸胳膊,睡得像个被挟持的木桩子,醒来才会腰酸背痛。
“皇上,你还能起来吗?”
皇上不信邪:“朕少年郎君,年轻力壮,朕……”
啪啪打脸,皇上刚坐起来,疼得嘴角直抽抽。
鬼知道他全身怎么那么疼。
是了,昨夜跟杜仅言演戏,杜仅言肯定在公报私仇,下那般狠手,鬼见了都害怕。
“粗鲁的女人。”皇上躺着,气哼哼的念叨。
杜仅言白眼一翻。
“别人见朕都是精心打扮,某些女人见朕,恨不得光脚就来,真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杜仅言白眼又一翻。
“有些女人,竟敢对朕动粗,要不是朕天下第一仁慈,她还能活吗?还笑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的声调越来越高,说完还侧脸看看杜仅言。
杜仅言心里跟明镜一样。
这真是军书十万卷,卷卷有爷名啊。
高让好容易才把皇上扶起来,千辛万苦地给皇上穿了袍服。
皇上腿很疼,昨晚杜仅言像个螃蟹似的压着他的腿睡,甩了三回都没甩掉。
高让心疼的直转圈,说什么也要去给皇上请个太医瞧瞧,皇上却突然忌讳起来:“请什么太医,非得闹到太医院让那帮太医说朕昨夜无度要给朕开滋补的方子吗?再说秀女侍寝一夜朕累的腿疼如何解释?怎么就用到了腿?朕丢不起那个人,还有,赶紧叫人来,把杜仅言给弄回去,朕估摸着过一会儿有些妃嫔就要来请安了,到时候看到她还未起,又要传朕白日宣什么什么……”
“宣谁?”高让恭恭敬敬扶着皇上的胳膊:“皇上要白日宣谁?奴才这就去叫。”
皇上噎住了。
一时接不住高让的话。
杜仅言把过去一百年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忍住“扑哧”了一声。
冷不防笑这一声彻底惹着了皇上。
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竟然还笑的出来。
“立刻、马上把她抬回去。”皇上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那里昨晚跪了三个检查员,这一夜过的都是泪。
凤鸾春恩车摇摇晃晃行在长长的甬道上。
车前的银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鹅黄色的凤鸾春恩车,四角悬着五彩的璎珞,车窗外垂着一层一层的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