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孩子像是水流,把人群冲出了一条缝。
史景躲闪不及,歪到了杜仅言身上,杜仅言身子一歪,差点儿从桥上掉下去。又觉得自己腰里一松,手一摸,完了,钱袋不见了。
抬头望去,她的钱袋竟出现在刚才那个孩子手里,眼看那个孩子只剩下个头顶,摇着她的钱袋子欢天喜地的向前跑去。
突然桥下的水哗啦啦地响,大伙还以为有人落了水,不料却见有个穿着黑色镶金边飞鱼服戴铁盔的人从水中一跃而起,直接飞身上桥挡了杜仅言一下,杜仅言一下子就扶了正,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茶楼屋顶上也飞身下来一人,同样的飞鱼服与铁盔,竟然踩着树梢往前飞,短短几秒的功夫,就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而后杜仅言的钱袋竟又回到了她手里。
离了个大谱。
太快了,杜仅言甚至没看清那两人的长相。
潜伏在水底跟屋脊?
这么冷的天,暗卫如此敬业?
动手这么快?
快的让人以为,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依然是摩肩接踵的行人如潮水般推着杜仅言往前走,史景还踮脚指着一处玩杂耍的人给杜仅言看:“你看那个人会吞火球,那个人后面有人把长长的一把剑也吞下去了,啊,上次看到这样的杂技还是我十来岁的时候,现在来看,真有滋味。”
史景说话是女声。
旁边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学着史景说话:“呦,真有滋味。”一面又笑:“这俩不是宫中的太监吗?说话呀,嗓子眼里跟夹了两只鸭子似的。”
人群里暴发出一串笑声。
“我跟你们一路了,这二位公公,同吃一碗冰粉,走路也是手拉着手,哎哟——”男人话未说完,便一脚坐在地上揉着小腿带着哭腔:“谁绊了我一下,哎呦,疼死我了——”
不用说就知道,是暗卫出手了。
出门带着保镖就是好。
暗卫就很会拿捏细节。
不能让杜仅言跟史景吃了亏,又不影响二人游玩。
史景喜欢看杂技,上元节的杂技也足够惊险。
吞火珠的还不算,还有人嘴里叼着一根竿子,竿子上立着个人,那人像猴子一样灵活,竟在竿子上做着翻滚的动作,看的人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还有人赤脚走上刀山,白森森的刀山,看得人脊背发凉,那人走在上头却如履平地,毫发无伤。
还见一根几丈高足到屋脊的木棍上缠着几根绸带,一男一女两个人系着红绸在空中飞舞,飞的那么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那个女人解开绑在她身上的红绸,大伙的心又提了起来,不料她却轻轻松松跳进了男人怀中,二人又随着红绸缓缓地落了地。
人群中暴发出叫好声,这么惊险的节目在宫中是看不到的,毕竟娘娘们胆子小,万一把娘娘们吓出个好歹,那就事大。
杜仅言从钱袋里掏出二两银子让在他们盘子里,又接着往前走。
前面是个酒楼,酒楼外搭了个粉色的戏台,戏台上几个人正咿咿呀呀地唱。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迎张郎把诺言来践,又谁知兄妹二字断送了良缘空对着月儿圆。”
是《西厢记的唱词。
一会儿《西厢记唱过了,戏台上又蹦出来七八个小猴子,还有一个猴子,戴着金纱帽,纱帽镶绒球,后面带翅,上边戴翎子,应该是孙悟空了。
原来是一出《西游记。
宫外的戏虽没有宫里的细腻,但胜在生动有趣,灵活自然。
杜仅言跟史景看得禁禁有味儿,还忍不住评头论足。
“恩,这应该是要闹天宫了,你看孙悟空都上天了。”
“也可能是要当弼马温了。”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个人头从她二人中间钻了出来。
还有插队的。
看样子还是个女人。
梳着发髻,戴着银簪子,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裙。
这个女人的个子还不低,少说得比杜仅言高两个头。
在女人中,这身高算是极限了。
史景将她的头往下按了按:“这位民女……这位大嫂,你挡着我们的光了。”
“一起看,一起看。”女人背对着二人。
这声音怎么有点儿熟悉。
陌名还有点儿夹。
就像刚才那个男人形容她俩的,嗓子眼里夹着鸭子似的。
“这位大嫂,你往旁边挪动挪动,你这一挡,我们看不见了。”史景央着。
女人往旁边站了一个身位,把杜仅言挡得严严实实。
“大嫂——”
女人又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这下看清了,画着粗眉,系着花布围巾,只露出半张脸。
等等。
这半张脸有点儿面熟。
杜仅言踮脚想看个清楚,不料女人扭头看起了《西游记。
女人身上,竟有熟悉的鳄梨香。
身上有鳄梨香的人。
难道是?
杜仅言又望了望那女人的侧脸。
史景还觉得奇怪:“你认识这个大嫂?”
“好像认识一点儿。”杜仅言凑到史景耳畔小声道:“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声张,好像是皇——”
“黄什么?你还有姓黄的朋友?我怎么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