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看着仪态端丽的自家女儿,再次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大丫头,为娘知道瑜哥儿想要提拔家族中人,相中了环哥儿,对此为娘也能理解。
只是如今环哥儿已经是京营百户了,瑜哥儿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按理说环哥儿也该知足了,可为娘为何听说他每天早上都雷打不动的去定远侯府和瑜哥儿进行晨练,打熬力气,还不就是想拍瑜哥儿的马屁吗?
你身为瑜哥儿的妻子,为何不劝一劝瑜哥儿提防一下环哥儿呢?”
元春无奈道:“娘啊……环哥儿要求上进,这是好事啊,女儿凭什么阻止他?怎么反倒劝夫君提防环哥儿呢?
老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家族子弟要求上进,夫君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听女儿的?”
说到这里,元春发现自己母亲的脸色愈发难看,赶紧劝道:“娘啊,女儿知道您对环哥儿有地方提防之心,可环哥儿毕竟也喊您一声母亲啊,纵然日后环哥儿有了出息,难不成还会害您不成?
先不说环哥儿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对您不好,但不是还有女儿、夫君在吗?难道我们会眼睁睁看您被人欺负不成?”
元春这话可谓是掏心掏肺了,但王夫人却轻哼道:“为娘这是为了自己吗,为娘是为你弟弟担心啊。
你看看宝玉,过了年瞅着就要十八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早定着亲事才好一些,省的临到头打饥荒。”
元春蛾眉宛转,清声道:“宝玉也不过十十七而已,若要定亲,再过一两年也不晚。”
王夫人道:“不小了,等到事到临头反而晚了,古人常讲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大业,你可看看瑜哥儿,还不到二十便封了侯,再看看宝玉,如今还是一介白丁呢。
再者,为娘上次跟你说的,帮忙打听的事你也不帮着上心,像个当姐姐的样子吗?”
元春一阵无语,自家夫君能封侯那是拿命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期间还为朝廷做了多少事?
别的不说,光是年初剿灭扬州盐帮,替朝廷弄到的五千多万两银子,那是多大的功劳?宝玉这个只会在后宅偷吃女孩胭脂的弟弟怎么比?
不过,元春也不打算跟自己母亲纠结这个:“母亲,女儿知道您中意雪雅郡主。
诚然,小郡主性情确实不错,可这样的天家贵胄向来眼高于顶,会不会看上宝玉,又在两可之间。”
毕竟是亲姐姐,还是想给自家弟弟寻门好婚事的,倒也不会觉得自家弟弟配不上什么的。
此时,她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和贾瑜说过的话。
赶紧问道:“母亲,女儿问您件事。
大太太是不是有位名叫邢岫烟的侄女,现下便住在东院那边?”
王夫人微微一怔,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大太太那位侄女我好像几日前见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元春一边回想着那天贾瑜跟自己说的话,一边斟酌着言辞,道:“母亲,依女儿之见,宝玉想求娶小郡主,只怕是几率不大。
女儿听说,大太太这位侄女,虽出身贫寒,但却有着大家小姐的风度和气质。
且谈吐不凡,见识过人,女儿寻思着,倘若宝玉能娶了这位邢岫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
听着元春的话,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然开始凝滞起来,甚至还浮现出了怒容。
她有心发作,但想到元春如今再怎么说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且宝玉之事还得靠她来操心,便没有开口骂人。
但还是冷着脸道:“大丫头,你说宝玉配不上天家贵胄,这个为娘不怪伱。
可你却不能把什么阿猫阿狗也介绍给宝玉吧,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元春在说出方才那番话的时候便预料到自己母亲会发怒,是以也不以为意,依旧温言劝解道:“母亲,宝玉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文不成武不就的,又吃不得苦。
这辈子有女儿和夫君在,保他一世的富贵闲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您又何必去想那些够不着的东西呢?
再者说了,即便宝玉真的迎娶了小郡主,您认为以宝玉的性子能压得住人家吗?
倘若压不住的话,您以为宝玉尚了郡主后,日子过得快活吗?”
王夫人先是满脸怒容,但随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说的很有道理。
真要尚了一位郡主回家,平日里大家见面是自己先向她行礼呢,还是她先向自己行礼?
就算人家按规矩先向自己行礼,可自己这位婆婆这能压得住人家,甚至给人家立规矩吗?
真要尚了郡主,恐怕自己一大家子都得过得不自在吧?
想到这里,王夫人就觉得脑仁疼,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此时的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
冬日的夜晚格外漆黑,寒风吹拂着窗外枯萎的枝桠,顿时发出沙沙之音,宝玉所在的厢房却温暖如春。
房间里,宝玉手捧着一本书,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边看脸上开始露出潮红之色,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由于是冬天,家族里的学堂也放了假,
是以这两天宝玉一直呆在家里,很是有些无聊,便让贴身小厮茗烟就帮着寻了一些书。
而茗烟也不知从哪弄来了好些本禁书,全都是一些艳情话本之类的,而且贴心的配上了一些“插图”。
虽然这些插图在后世的人看来就跟小学生涂鸦之作一般抽象且好笑,但对于第一次接触这种禁书的宝玉来说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
看的入迷的宝玉这两天都不出去了玩了,而是抱着这些话本苦心钻研。
“二爷……该歇着了。”
门被推开,袭人端着一杯安神茶走了进来。
今天的袭人穿着银红袄子,青缎背心,白绫细褶裙,再配上她那细挑的身材和容长的脸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