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楩挑挑眉，冲外面说道：“那就进来吧。难道，我还担心伱要刺杀我不成？”

这才有人从外面挑开门帐，紧接着，乌云塔娜陪着一个老人走了进来。

乌云塔娜已经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而她的父亲却没有太过老迈，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正值壮年。

朱楩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真是父女？”

老人一愣，接着笑着说道：“千真万确。我是在十四岁成婚，十五岁就有了塔娜。怎地，难道你们中原人，不也是十五岁的女子及笄，有的十四岁的男孩就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

看来这个老人还有点见识的。

其实他说的没错，古代中原也都是早早成婚了。

比如燕王朱棣是元末至正二十年，也就是一三六零年出生，而在洪武九年，也就是一三七六年，与徐家大姐徐妙云完婚，当时他也才十六岁吧。

这还是皇家婚事，尚且如此，民间只会更早。

“真是个禽兽啊，”朱楩下意识说道。

乌云塔娜的阿爹，也就是鄂尔多斯部的首领，顿时感到莫名其妙，这是哪里说的，他可是明媒正娶的老婆。

一旁的徐妙锦也白了一眼朱楩。

朱楩顿时反应过来，好吧，其实他自己也才十四岁，徐妙锦也才十五岁来着？

还是少提为妙，一切都是为了审核。

“你叫什么名字？”朱楩岔开话题问道。

“老臣名为巴图不花，”巴图不花忙躬身报上姓名。

巴图有结实的意思，而不花则有牛的意思，结合起来，就是结实的牛？

这就是草原人起名的风格，男的大多以凶猛的动物起名，像是老虎，牛之类的。

而女子大多以花花草草为点缀。

“你是来归顺投降我的？”朱楩继续问道，开门见山，没有东拉西扯，自然也无需寒暄。

巴图不花点点头，答应道：“是这样没错，老臣得到女儿的消息就立即赶来了。不过，其实消息还是慢了。老臣自觉年岁已高，所以最近几年都是让我的儿子巴图帖木儿帖木儿有钢铁的意思接见鬼力赤的召见。”

“而这次，我也听说了，您打败了鬼力赤的大军，甚至让他狼狈逃窜到了我们的部落。结果因为信息晚来一步，就让鬼力赤钻了空子，连我家犬子都带着部落中的汉子，追着他一起离开了。”

巴图不花说到这里，乌云塔娜不禁叹了口气：“我就担心阿爹和阿弟会被鬼力赤所蒙骗，才第一时间传信警告的。”

“那你也该早点说你舍弃了鬼力赤，转投圣可汗的怀抱了呀，”巴图不花也埋怨起来。

父女二人的对话中，透露出了一些细节，乌云塔娜自然不是在鬼力赤离开部落的第一时间去通知娘家的，显然她最初还是希望娘家的力量可以帮助鬼力赤东山再起。

只是后来她改变了主意，这才连夜给娘家部落送信，结果还是晚了。

朱楩听出来了，却没有表态，只是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道：“这倒是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在阵前把人叫回来嘛。只要他们肯弃暗投明，本圣可汗又怎么没有容人之器量。”

巴图不花松了口气，他已经知道朱楩如今坐拥十数万大军，一旦朱楩迁怒他们部落，恐怕就要踏平他们了。

至少如果换做是鬼力赤的性格，他是真敢那么做的。

“可惜我观今天的雪情怕是不小，不利于出兵追击，否则就能阻止鬼力赤继续往东逃窜，以及一路卷走其他部落的壮丁了，”巴图不花感叹道。

主要也是因为，朱楩虽然已经派出许多人，去沿路对整个草原传唱鬼力赤的罪行，可消息的传播速度毕竟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现在鬼力赤已经被朱楩杀破了胆，正一路往东方呼伦贝尔大草原逃窜，并且想要一路上卷走各部落壮丁，然后再次组建一支规模庞大的部队，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朱楩心里一动，拿出草原图放在桌上，对巴图不花招呼道：“过来看看，能否给我指出鬼力赤如今逃亡的方向。”

巴图不花一愣，当看到那张精确的草原图时，不禁心中大骇，忍不住偷偷去看朱楩的表情，心里想着，为何中原能掌握如此精准的情报？

看来，中原对草原已经是准备了很久了。

别说鬼力赤这次输的不冤，恐怕，中原大明王朝，要再次马踏草原，乃至再度攻破北元王庭了。

不过，巴图不花很快也就淡定了，因为他们如今相当于把鸡蛋分开篮子放，如果鬼力赤赢了，他儿子巴图帖木儿那边能够获利，得到鬼力赤的重用。

而一旦鬼力赤输了，他们父女这边已经投靠这位圣可汗，就算中原王朝想要清算，他们也不用担心，甚至见机不妙可以把儿子与部落里的男人们都叫回来。

可谓是两手准备。

这些草原人可不傻，尤其是这些老牌贵族，很多人的祖辈父辈甚至有可能还在中原当过官，并且越是上层社会的草原人，越是对汉家文化推崇备至，以学汉语汉字为荣。

所以他们也有中原人狡诈聪慧的一面。

这里的狡诈可不是贬义词，而是为了生存的不得已为之。

若是巴图不花没有得到女儿的消息，没有及时赶来，天知道他们部落是否会遭到践踏。

心中想着复杂的想法，巴图不花开始给朱楩以手指画出鬼力赤的逃亡路线。

此时朱楩已经从最初由宁夏镇关外入漠北草原，不但占据了西侧大半草原，甚至一路征服到了呼和浩特大草原的中部。

再往前面，就要过雁门关，也就是经过山西边关区域，直奔河北边关区域了。

“此处就是我们部落如今的所在位置，”巴图不花主动的点出了自己部落的位置，原本他们鄂尔多斯部是在河套区域。

但是现在的河套地区是属于大明的领土，他们也被迫离开了老家领地，来到了另一边更加靠近瓦剌部草原的地方。

那鬼力赤从他们部落经过，带走了据说足有两万五千人的男子壮丁，此时应该是要往集宁路去了。

集宁路，也就是现代的乌兰察布市，于清朝康熙年间被设置巴林左翼中旗，也是先后归附清廷的蒙古四部六旗之一。

不过在元代时期，就已经在这里设置了集宁路，集宁一名也由此而来。

原来草原上也有村子，也有适合久住的环境，也不完全都是绝对的游牧民族。

“那里是土默特部的领地，如今的首领叫做阿勒坦，”巴图不花介绍着那里的情况。

鞑靼有着几大老牌贵族部落，比如阿鲁台出身于阿苏特部，鬼力赤的本部应该叫做察哈尔部，算是当初成吉思汗册封的大贵族了。

除此之外还有乌云塔娜出身的，也就是巴图不花的部落鄂尔多斯部，然后就是这个土默特部了。

作为老牌贵族，势力自然不差，而且这个集宁路靠近大同镇，大同镇作为九边重镇之一，防的就是他们。

“不过，雁门关之外吗？”朱楩微眯双眼，心中有了计较，不如去见见那位三哥？

想到这里，朱楩打定主意，对帐外喝令道：“传令各部首领，以及王福、牛胜、彭越三位指挥使，前来议事。”

“喏。”

帐外立即有人领命去传达了下去。

不过片刻功夫，各部落首领以及明军的几位指挥使将领，就都来到了朱楩的帐内了。

朱楩看向帐下已经显得人才济济的阵容，不禁感到满足，然后做出自己的决定：“鬼力赤一路逃跑，一路卷走草原各部的壮丁。不日或许真要让他集结数十万大军。”

“此獠不除，必将成为隐患。所以本王决定即刻起继续追击鬼力赤，他不死，本王睡不着啊。”

“全军听令，往大同镇出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