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私人医生满意地轻叹一声,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汗珠。
医生走向一旁的顾濛濛,说道:“宫夫人是吧?”
他是根据桑平对待顾濛濛的态度,推测出来的。
“不,”顾濛濛摇头,纠正道,“我不是。”
医生:“那就是准宫夫人?”
顾濛濛发现这医生年纪不小,却有些八卦,直截了当问道:“医生您好,请问是有医嘱吗?”
医生点头,“子弹取出来了,缝合手术很成功,但术后恢复也要重视,接下来两天他的饮食要这样……”
……
窗外夜色朦胧,室内灯光烁烁,将四壁映照得一片明亮。
术后,宫承胥沉沉地躺在床上,高大修长的身躯占据大半个床,却是那样的毫无攻击性,任人宰割。
顾濛濛内心平白升起恐慌,她脑海里冒出高中时的一件事:当时她和夏剑臻所在的高中是省重点高中,生源优质,意味着学生间竞争大;升学率高,意味着学习压力大,他们高中又是临河而建,和另一所省重点高中比邻而居,全市唯二的两所省重点高中都在同一条河边,导致那条河异常出名。
为什么出名呢?因为那条河每年都有不堪压力的学生跳进去,河边常年有巡河员巡查,有救上来,也有没救上来的。
顾濛濛还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她和往常一样走往学校的路上,突然前方响起不正常的喧闹,她还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是王一忠,是王一忠。”
王一忠是隔壁班的班长,很优秀的存在。
她和夏剑臻走过去,还没走进人群,就从人群缝隙中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男款白球鞋。是谁躺在地上,穿着如此白的一双鞋?
她还没仔细看清楚,就被身后的夏剑臻捂着眼睛抓出了人群。
“快点,上课要迟到了。”她几乎是被夏剑臻拖走的,步履踉跄,可是她的耳朵还是听到身后人群中一个仿佛喟叹的声音,“好长啊。”
那天第一节课后,同学间就传开了,王一忠跳河了。因为家里吸血鬼般的父母,他背的背包里只有几本书和一封信,可信被河水浸湿,全然看不清上面的一个字。
好长啊。时至今日,顾濛濛想起这几个字,内心仍恐惧得发麻。一般形容一个男生的身高只会说好高啊,只有当他了无生机躺在那一动不动的时候,才会被说好长啊。
时至今日,顾濛濛看见躺在眼前的宫承胥,莫名的想到了那句话:好长啊。
连想象一下都觉得是罪恶,极深的恐惧从足底升起,蔓延身体四肢百骸。
顾濛濛不敢走开,守在床边一动不动,她谨记着医生的医嘱,感受着宫承胥的鼻息,默默祈祷着不要有任何异样。
期间,桑平进过房间,送来晚餐。
顾濛濛道过谢,接过晚餐放在桌上。很营养丰富的饭菜,她也很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始终守着他。
所以五个小时后,宫承胥终于微微动了下手指,顾濛濛立即反应过来,轻轻捏住宫承胥的手指头,低声道:“宫先生你要做什么,跟我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