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接待亲家,秀云爹娘跟秀云今天都没有出工。
呃,除了秀云奶奶。
老太太觉得自己跟周大伯不是一类人,说不上话,还不如到队里,跟她的那些老姐妹们一起,干点轻省活儿,还能挣几个工分。
家里就数她年纪最大,谁也是说不得的,也就随她去了。
至于周大伯,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
从丁广生家回来以后,他和周雷就受周林之邀,去了大队开办的小学校。
那也是周林目前工作的地方。
大队小学就设在大队部旁边,而大队部设在十队那里,离八队不远,走路去的话,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散散步就到了。
周雷不由得有点羡慕,
“这个好啊,小林,你这上班距离够近的啊,哪像我们,回回上班都要早起,一不小心就要迟到。
我还好,厂子在杨浦,离家不算太远。最可怜的是你嫂子,咱家住虹口东,可她工作的厂却在普陀西。
乘车至少要一个半钟头。而骑车快的话,最快也要四五十分钟,慢的话就要一个钟头了。”
周林在脑子里转了转,说实话,过去这么些年了,他对自己在沪市的老家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
上辈子,其实他跟堂哥堂姐们的关系处得挺一般的。
尤其是大伯跟伯母去世以后,基本就处于断绝来往的阶段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哪里出了幺蛾子了,周雷对自己好像还挺热情的。
不过,对于这种变化,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多个关系好的,关键时候,也能多个帮手不是?
他使劲回忆了一下,才想出来虹口跟普陀的大致方位。
嗯,确实是有点远,难怪嫂子会把主意打到那辆自行车上。
不过,骑车上班比起乘车来,也就比较自由这一点好处了。
只是,要真拿他这个民办教师的工作来跟沪市的比较,那就简直是开玩笑了。
于是,他就真跟周雷说了个笑话,
“阿雷哥,你这可是说笑了,你那是在哪儿,那可是沪市!大城市!
我可是听人说过一个笑话。
说有个人家住在市区东南角,工厂在市区西北角,又不乐意住厂里宿舍,就只能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准备上班,然后,等晚上下班回家,天也黑了。
除了礼拜天,家里从来都是开着灯的,因为他在家时,就从来没有看到太阳在天上过。”
周林可没说谎,这个笑话他确实听说过,不过是在前世,而且也不是这个时间点,不过管他呢,也没人会深究的,不是吗?
周大伯父子听完也只是一笑,这种情况虽然不普遍,但肯定是存在的。
学校的大门敞开着,周林就直接领着两人进去了。
这边有个看门的,是个孤寡老人,原先住在二队,家里就一间破草屋,破得很,都快倒塌的那种。
正好这边小学校刚开,缺个看门兼打杂的,二队的队长二话不说就推荐了他。
当然,也有别的人选。
可所有的人选中,没有哪个人有他这么可怜的。
于是,大队干部拍板就选了他。
工资跟民办教师一样,用工分支付,不过没有民办教师那么高,一天只给他6个工分。
可对于这么一个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来说,每天雷打不动的6个工分,就已经足够他生活了。
而且,他都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情,直接住学校门房了。
这对他,对学校,就是双赢的事情。
学校不大,总共就三间教室,因为这个学校就只设了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学生升四年级的话,就需要到一时在外的公社小学去上学了。
另外还有一间教师办公室,一间仓库,一间门房。
一共就这么几间。
不过屋子都是砖瓦结构的,可比一般百姓家的草泥房强多了。
由此可见,大队领导们对教育一事还是颇为看重的。
然后,教室门前的空地就是学校的操场,地方很小,跑上一圈估计连两百米都不到。
也难怪后来会把这所学校裁撤,实在是太简陋了。
“钱大爷,忙什么呢?”
一进校门,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正在太阳底下忙活着什么。
这就是看门的那位孤寡老人,姓钱,具体叫什么其实周林也不清楚。
像周林这种年轻的教师,都会喊一声钱大爷,可也有人会毫不客气地喊他老钱头。
老人缓缓转过身,微眯着眼睛看了周林几秒钟,马上就认出他来了。
他笑了起来,露出了没剩几根牙齿的牙床,
“是周老师啊!还没开学你过来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