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讨厌洋娃娃的女人　　　　谈妥这件重要的事。尼奥神父将目光转向站在布道台下的迷途羔羊。　　　　那是一个宛若精灵般独特的美貌少女。交叉着纤细的手指，微微咬唇，身体的重心来回地交换在双脚上，目光不安地游弋在四周。看样子有些焦躁。　　　　“孩子，你看起来像是迷路了，需要我的帮忙吗？”尼奥神父温柔地对布道台下的少女说道。库洛洛的注意力跟了过去。　　　　明明是温柔的问话，Elle却脸色发白，立即倒退几步。整个人像竖起一道坚实的屏障。　　　　“不用了。”她连看都不看神父，侧过脸飞快地低声道。　　　　那样子可不像平时有礼貌的Elle。库洛洛想。于是他问：“你信的是别的教派吗？”难不成是宗教冲突什么的？　　　　“我什么都不信。”Elle沙哑着声音回，始终没有抬起眼睛，只管看地，“我们要回去了吗？”　　　　“抱歉，我们先回去。”库洛洛向神父颔首示意，神父微笑以表示理解。他转身陪同Elle走出教堂。　　　　“你很不喜欢这里。”走出教堂明亮的白色拱门，远离纯洁的花和天使。库洛洛直白地指出她的不对劲。　　　　“嗯。”她含糊地应了声，加快脚步下坡。　　　　“小心！”他眼看着她走得太快，一不留神踩空，差点要栽下倾斜的山坡。出声示警的同时，他及时长臂一捞，勾住她纤细的腰，带入怀中。　　　　他单手拥着她。　　　　她的胸口在他怀里激烈的起伏，她急速地在喘气。　　　　显然不止是因为快要滚下山坡的意外。　　　　“教堂给你什么不好的联想？”库洛洛准确地切入真正的重点。　　　　Elle登时尖叫一声，想要推开库洛洛，可惜她人小力气轻，根本没把他推动一分，反倒是库洛洛用了几分力气，将她抱离地面，紧紧锁在臂弯之中。　　　　他制住她所有的动作，不让她有挣脱的可能。　　　　她抵不过他的力道，只得慢慢消停。　　　　他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的芳香，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还有她忽然而起的细碎的啜泣。　　　　“我会放开你，但你不能乱跑，能做到吗？”夕阳西坠时的流星街，潜伏着看不清的危险，尤其是他身边布满荆棘的时候。　　　　他说着就轻轻地松开胳膊，让她脚踏实地。　　　　她一直低着头，埋在他的胸膛前，啜泣细弱得几近幻觉，冷风吹过，气温又开始下降，她瑟瑟地颤抖着细细的肩头。脆弱易碎的形象，仿佛野外走失了的幼崽，茫然无措。　　　　她果真乖乖地没有乱跑乱叫。　　　　等她平静气息，天空早已暗了半边，星子微微闪烁，照耀大地的光线渐渐朦胧。就在那一片朦胧不清中，她扬起泪痕未干的脸，小心翼翼地偷瞄库洛洛。　　　　迎接她的是他宁静深远的眼神。没有猜测和怀疑的波澜，也没有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是了，他一直以来待她，都是这样平和的态度。不对，也不是这样。是自从他那次回来找她开始，才是抱持着这样令人安心且舒适的态度。　　　　她当时没有去追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她直觉那个问题会打破现状。而她无能承受现状破碎的后果，只能逃避。而现在，他如此温柔，仿佛真正会成为她的依靠。　　　　她真的很想全心信任一个人。而不是总是谨慎猜疑，担心着遭受伤害。她已经受够了。她想要得到别人的帮助，如果这样也不行，至少、至少能听到她的声音！　　　　但她真的能将过往的事情宣泄出口么？　　　　对他，对自己？　　　　要学着勇敢些，去面对它，Elle！　　　　但那些过往太过沉重黑暗，涌上来像无尽的黑色浪潮，直接没顶了她。她连浮出水面呼吸的机会都没有。　　　　她找不到出口。　　　　“库洛洛，我想回家。”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满脸通红，额头浮出汗水，像是经历过战斗似的。　　　　库洛洛转瞬间，笑了。　　　　“我们正要回去呀。”他毫不在意地说。　　　　他一手提着珍贵的书籍，一手牵着纤细的少女。这些全都是属于他的。　　　　而Elle则偷偷观察他。　　　　他没有探究，也没有生气。她放心了。　　　　库洛洛说，只要一直注视着他，做出判断就够了。她想他实在太了解自己的心情。她不能够相信任何人的话语。语言是多么虚幻的假象啊！然而她还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只需一直旁观着他的行为，总能认清一些事实，是吗？　　　　到时候，她再决定，是不是该将她的过往暴露在阳光底下。　　　　那些阴暗到她几乎以为自己遗忘了的现实。　　　　回到安全的家中。库洛洛将今天所有的战利品卸下来，Elle和他一同收拾好。给她的小豆喂了鱼粮后，她这才想起来尼奥神父提到的“猎魔”邪教。　　　　她边脱外套，边从客厅飞奔到库洛洛的房里。他正在整理从神父那里取来的书籍，加入他书柜的大部队当中。　　　　“库洛洛，神父说的那个，会有危险吗？”她面露忧色。　　　　库洛洛察觉那是一个非常良好的情绪信号。说明Elle开始为他的处境担忧，就像担心她的小豆那样。（咦，库洛洛和小豆一个级别待遇？）　　　　“会。但不知道会牵涉到怎样的地步。不能确定。”很久之前曾经偷盗过他们的“圣物”，除此之外库洛洛并无多少了解，看来刚开始他是要处在下风了。　　　　“你能一个人应付得来吗？怎么办？我能帮上什么忙？”Elle扒在门边，焦急地问。　　　　嗯，不错，她急得都快一脚踏进来。自她第一晚在他房间醒来，她白天再也没有踏进这里一步，连靠近都不肯。所以他很明智地隐瞒她，其实她晚上偶尔会变成小女孩夜袭他。只是他会选择在天明之前把她抱回她的床。　　　　说老实话，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眼神过于清澈，动作太过纯洁，他是会忍不住对她出手的。可惜，他没有恋/童的癖好。　　　　库洛洛知道，Elle之所以表现出对他不加掩饰的担忧，肯定是跟白天发生的事分不开关系。她正在试着放下防备，一点点地靠近他。　　　　这种感觉可真奇妙。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在动态的演绎过程中，发生微妙的变化。　　　　至于最终会变成怎样，他居然有点难以想象。　　　　“我不是一个人。”库洛洛回答她，“我有两个很好的帮手，你忘了？飞坦和玛琪。”　　　　旋即他想起来与飞坦玛琪他们相处的，不是Elle，而是另一个冷静的人格。他马上补充说道：“明天我会出去一趟。你暂时留在这里。”　　　　Elle因为他上一句话愣愣的，听到他的后一句，温顺地服从。沉默了片刻后，她还是有些怯怯地，对库洛洛说：“用不着我帮忙吗？”　　　　她那表情，几乎写着“上回我也派上了用场”的话。　　　　库洛洛眼瞳深了深，幽暗下来。他联想起在夜里他房间发生的小小袭击。心想，他倒是希望她，派上的是其他的正确的用场。　　　　“你当然有任务，别忘了，我要训练你成为优秀的念能力者。”库洛洛把最后一本大部头收进床边的书柜，正式加入他的床前读物行列。　　　　此时的Elle尚不知，所谓的训练，是库洛洛对她的另一桩阴谋的开始。　　　　*****　　　　库洛洛外出了。　　　　Elle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外出前，费力气在家里的客厅和走廊等地方，装监控是什么用意。　　她坐在客厅铺着软厚毛毯的木地板上，手肘撑在玻璃桌，与客厅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大眼瞪小眼。　　　　有这么不放心她么？那感觉有些不太好。　　　　于是转头去看她的小豆。看它在清澈的水里，欢快地甩着尾巴——又呼啦地泼出水来，幸亏她早就在下方放好水盆。真是没心没肺地活泼呢。　　　　看着看着她自言自语：“小豆，他照顾着我，是不是就跟我照顾你一样的心情呢？”　　　　一会又摇摇头，“可是我不要你回报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我就很快乐。我不知道他需不需要我的‘回报’，他从来没有透露。这样却更令我不安。万一他将来要的时候，我给不起怎么办？”　　　　她深深折起好看的眉头，苦恼了很久。　　　　然后才梦呓般地碎碎念：“库洛洛跟他们都不一样。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呢？我不信，不信他真的无私到救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但他迄今为止，只要求我留在他身边。他在等什么？”　　　　Elle纠结到不行，把脸埋进双臂间，颓然到不想抬起来。　　　　哼，管他在想什么！他是不同，跟那些禽兽相比，但那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危险。Elle，你应付不来他，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在愚弄你！你真的以为他会是你的救星？　　　　你是傻了吧！　　　　脑海忽然冒出近乎真实的声音。那是一把女低音，低哑粗鲁，像石子磨过似的。　　　　谁，是谁在说话！　　　　她受到极大的惊吓，头脑一片眩晕，紧接着疼痛蔓延开来，一时间她视野模糊，头痛欲裂。　　　　你是谁？是谁？　　　　我？哼，我是米拉啊！　　　　Elle霍然站起，大腿撞得沉重的玻璃桌移开，留下淤青。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脸色发青，渐渐地，那惊愕的神色变化，变得轻扬起来，眉梢眼角填满得意洋洋的傲慢。　　　　“嘿，我终于出来了！可恶的库洛洛，居然把我囚禁起来？还装监控监视我？啧！”米拉把头发往后拨，头发长长了些，身上居然裹着超级不方便的裙子。靠，那家伙是准备把她当洋娃娃养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