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中指，目光划过逐渐弥漫开来的淡蓝色云雾。
“远东人，我承认你的力量让我感到意外，看样子你应该已经彻底掌握了余烬的力量。但你，又能用几次呢？”
“余烬可不是驻念神物，它对理智的侵蚀是极为强烈的，我赌你是在装腔作势。你根本就不敢再多用它了。对么？”
瓦伦丁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属于神灵的力量，也没有感觉到驻念神物的气息，这让他将顾修涯之前表现的能力，当成了余烬的效果。
顾修涯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瓦伦丁越发觉得顾修涯是在装腔作势。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同伴：“塞德里克，该你们动手了，一起上，包围他，火力覆盖。我不相信他刚才那种凝滞武器的能力是无限的......你怎么了？！！”
话未说完，瓦伦丁突然发现塞德里克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这位一向老成持重的捏卡兰姆学者，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面前的顾修涯。
他的瞳孔似乎失去了活动能力，表情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
瓦伦丁脸色微变，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塞德里克的肩膀：“嘿！别发呆！你在干什么？”
塞德里克脸色僵硬的转过头，嘴里吐出两个字。
“红色。”
“什么？”
瓦伦丁愣了下。
“他是红色的......”
塞德里克几乎是打着哆嗦说出了这句话。
在他的视线中，顾修涯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团凝固的鲜血，浑身散发出让人颤栗的黑红色强光。
红色，是观测机用以代表威胁的颜色，色彩的浓淡可以直观表现出敌人对于观测机的威胁程度。
塞德里克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观测机下呈现出这么深的红色，他曾在刚刚得到观测机时，以此驻念神物窥探过工业神教的牧首，那位教会中最强的大人，在观测机的评判下，也仅仅只呈现出了一抹火红。
黑红色，代表最高威胁。
代表面前的远东圣徒身上，有足以摧毁观测机的恐怖力量！
塞德里克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等的伟力，他只知道，那绝对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战胜的力量。
“这下踢到铁板了......”
埃尔维斯喃喃。
“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命运在劝我们罢手，可你们不听！”
坦尼森连喊，面露惶恐。
他很清楚红色的意义，他甚至连试探性的反抗都不敢，一瞬间就失去了斗志，陷入了恐惧之中。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瓦伦丁脸色难看，他不明白这三个人怎么突然就怕成这个样子了：“什么狗屎红色，这玩意有那么可怕吗？他只有一个人，都打起精神来！我们一定能......唔！”
瓦伦丁话未说完，突然身体一抖，发出一声闷哼。
半空之中，万能制造机猛地闪烁了一下，倏然消失。
“什么.......东西......”
瓦伦丁感觉到似乎有某种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脑子。
那似乎不是物质的东西，却有如同物质一样活动自如的身躯。
它游曳于层叠的脑沟之中，穿梭于思感的缝隙，它侵染了每一缕脑灰质，又将之涂抹，改写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瓦伦丁的身体剧烈颤抖，神色逐渐变得恍惚，双眼开始翻白。
他感觉自己的念头正在消失，人格像是搅拌机中的卷心菜，正以极为匪夷所思的速度......解体。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有多可怕。
那种看着自己一点点于这个世界消散所带来的惊恐，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他想要反抗，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调动意识力量，都阻止不了这股来自更高层面的恐怖侵袭。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他发疯一样捶打自己的脑袋，试图以自残和疼痛来延缓一切的到来。
塞德里克面露惊恐，后退了一步。
在他的视角下，瓦伦丁就像是被恶魔附身了一样，突然就开始了自残。
他看到瓦伦丁用手不住捶打自己的脑袋，一拳接着一拳，将自己打得头破血流，殷红的鲜血顺着金色发丝蔓延，染红了他的脸和眼睛，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只恶灵。
这还不算完。
恐惧让瓦伦丁彻底陷入了疯狂，他突然将手插入了自己的眼眶，用力往里摁。
指甲戳破了眼球，指头没入了血肉，伴随着噗嗤一声轻响，两颗圆鼓鼓的眼球被硬生生扣了出来。
“啊！！！”
瓦伦丁在尖叫，在哀嚎，但疼痛依旧磨灭不了他心中的巨大恐惧，他无目的眼眶中鲜血四溢，脸色扭曲涕泪横流。
他疯了一样转动脑袋，不断挥舞着拳头，想要攻击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出来，给我出来！”
他大喊，复狂吼：“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还给我啊！！！”
“工业之神在上......”
埃尔维斯脸色惨白，于踉跄后退中撞在了坦尼森身上。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将一位中阶圣徒吓成这样。
塞德里克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比埃尔维斯更加惨白。
在他的视线中，瓦伦丁身上正散发出代表警示的橙色光芒，这原本是很正常的现象，因为观测机会自动识别他身边的所有威胁并予以警示。
但不正常的地方在于，那橙色的光芒中，有一缕红色。
它红得发黑，红得刺眼，红得就像是，一团凝固的鲜血。
塞德里克的眼神在颤抖，他看向不远处浑身笼罩在黑红色光芒中的顾修涯，终于明白了一切。
是他干的，那个远东的圣徒！
他摧毁了瓦伦丁的意志，他将一个中阶圣徒变成了疯子！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中间的过程，没有一个人看清。
恐惧吞噬了塞德里克，他想要逃跑，却又不敢这么做，他怕自己一动，就步了瓦伦丁的后尘。
于极度的惊恐之中，塞德里克听到耳畔响起一道人声。
“神说，一切有罪的，都应受罚。”
淡蓝色的云雾在顾修涯身侧浮动，如海浪翻腾，将众人的视线遮蔽。
塞德里克看到黑发的圣徒眼中亮起一抹湛蓝，紧接着，瓦伦丁那鲜血四溢的无目眼眶中，也出现了同样的颜色。
他看到黑发的圣徒转过身去，有宏大人声自雾气中传来。
“你该以死谢罪了，工业的仆从。”
噌！
叶琳娜腰间的长剑飞出，落到了瓦伦丁手中。
塞德里克的眼神在颤抖，他看到瓦伦丁用双手握住了长剑，脸上露出痴傻的诡笑，将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后猛地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