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举荐孝廉
吴县自古就是吴越一带最繁华鼎盛的城市,规模城建都并不小。
顾雍担任县令之后,更是政通人和,安置了大量的士兵、工匠的妻女进城,使人口进一步增多。
所以吴县究竟有多少户人家,不仅孙策关注,同列在席的朱治、何夔亦非常好奇。
顾雍立即向诸人详细介绍道:“孙将军平定战乱,使野无豺狼,河清海晏。吴县百废俱兴,不仅百姓在城邑安置,更有数户豪强之家搬到了城中,如今城中有十八坊一市,总共三千六百户,约两万人。”
一坊基本上就是一里,平时是里正管着坊门钥匙,里正开门,百姓才能在白天出入坊内外,所以吴县的人口统计还是很容易的。
接近四千户人家,比石城县那种四五百户的小土城的确是恢宏不少。
孙策颇有兴致的问道:“是哪几户大族搬到了城邑当中?”
“我族子弟皆在郡县出仕,故而妻女都接到了城中。此外还有陆氏、张氏等族。”
“张氏?”孙策颇为惊讶,他记得张氏族长张允可是一位轻财重士的豪杰,族中部曲千人:“他怎么会离开坞堡,搬进城邑?”
顾雍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便不知晓了,或许是因为城中便利吧。城中商业繁华,各种物资皆轻易可得。这对常年龟缩在坞堡中,完全靠自给自足的豪强而言,极具吸引力。丰富的物资,其实是坞堡中最欠缺的。”
孙策微微颔首,也有道理。不要低估战乱对豪强们生活水平的影响。
从董卓之后,钱货不通,商品经济凋零,没有商队会窜访各处坞堡。只靠着自给自足,一处坞堡中若不具备生产条件,连瓷器、橘子都很难得。
如果张氏判定吴郡将来必定会稳定繁华,那提前搬到城邑当中也算是个合理选择。
此时朱治笑着开口,说道:“此事或许我知晓原由。张氏族长张允或许对孝廉有意。”
堂内诸人纷纷瞩目,举孝廉这种事,看似是人才被动等着太守举荐。
但事实上,运行了数百年的察举制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直接。
豪强、世家大族早已融入这套规则当中,每年举孝廉都充斥着大族之间的利益交换。
而太守也通过这种手段拉拢地方豪强,巩固自身位置。
孙策立即来了兴致,问道:“张氏这是与我等示好?朱公可有意举张允为孝廉?”
朱治沉吟说道:“张允仗义疏财,名扬州郡,举其为孝廉亦足以服人。故而关键在于,举其为孝廉是否利于将军统治吴郡。”
“张氏是吴郡大族,部曲千人,若能得其襄助,吴县倒是能更为安稳。”孙策说过举荐孝廉的权力完全交给郡府,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干预,只是跟朱治谈到当前统治,说道:“如今我等还是以吴县为重。”
有一个稳固繁华的县,就足够孙策以大军万余扫平任何叛逆了,所以最持重的办法还是稳固根基。
朱治闻言立即表态,说道:“那孝廉最后一个名额便不考虑另外十二县之人,留给吴县了。在吴县豪族众多,在尚未派人加入将军麾下的大族中,张氏的确最适宜。”
孙策眉头一挑,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吴县大族除了陆氏跟孙氏有仇之外,顾氏、朱氏等都先后有人加入了孙策麾下,成为统治吴郡的一员。
张氏还没有族人担任军政要职,却又掌握了大量财富,难免会有种惴惴不安,担忧自己被排除在统治阶层之外。
这时候他要继续统帅上千部曲龟缩在坞堡中,恐怕双方都不互信,难免祸乱中生。
他搬到吴县来,恐怕也是想着消弭孙策对他的芥蒂和猜忌。
孙策一笑,自己可不是袁术啊,不会作出抄掠治下这种事。
这种阴差阳错的小误会,孙策直接一笑而过,颇感兴趣的问道:“举孝廉是郡府之权,朱公自行决断即可。刚才朱公说这是最后一个名额?我记得吴郡人口四十万,能岁举孝廉两人。另一人郡府举荐的何人?”
张昭已经引荐了不少人才,孙策十分好奇谁能够有如此才干,越过无数豪强、世族的利益交易,直接被郡府选中,举为孝廉?
谈到这个,朱治欣慰的大笑起来,说道:“郡府举贤其本职还是为国家举荐有真才实干之贤才,此前被举为孝廉之人姓徐,名奕,字季才,琅琊东莞人。”
“徐州人?不是吴郡人?”孙策本能的惊奇出声,按理郡府举荐的应该都是本郡人才对。
朱治闻言笑着说道:“将军此言,老夫极不认同。何谓徐州人?徐奕避难于江东,户籍统计之时,就编户于曲啊。难道编户之民,不是我吴郡治下百姓?”
此言掷地有声,在座的所有官员皆精神一振。
孙策大笑着抚掌,语气慷慨:“朱公所言极是!是我初闻之下,偏执了。没错,在我编户之中,便是我治下之民。凡搬迁至吴郡者,皆应一视同仁,甚至热切迎之。不然这天下何来的乔迁之喜?”
中原自古以来就有乔迁之喜,如果没有利益纷争,豪爽热情的诸夏自然是欢迎接纳远方之人。
但江东一直有派系之争,江东士族跟江淮派系争斗不休,自然就是因为外来人抢占了他们的利益。
眼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没有大量北方士人南下,两个孝廉名额必然都归江东豪强、大族。
而要避免这种冲突产生,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向北方扩张即可。如此利益纠纷就变成了利益交换,江东的士族也能在北方担任要职,就不会盯着本地那一点利益了。
所以孙策说道:“能得北方士人之力,我必推其殷殷之情,以平定江淮,使思乡者皆能荣归故里。”
这句话自然是说给何夔、徐奕这种北方士人听的,以昭示自己绝不偏安于一隅。
果然听闻孙策所言,何夔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冀和憧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如今已经在江东立身,自然就期望能率军返回故里,使家乡重新安宁。
他对同样出身北方的同僚天然带有好感,问道:“徐季才其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