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的宫女需要经过诸多的考验:宫女们每天要耗费一个时辰写字以及读书,接着还得学习针线以及各种活计。作为宫女的一员,妤儿自然也得将这些内容一一烂熟于心。 她们需要用数月或者一年的时间来完成所有的考验,如果所有项目都通过了且表现突出,那么她们就将有被帝后以及各宫娘娘选中的可能,摆脱如今苦役不断的底层宫女生活,一想到如此,每个宫女都绷紧了一根弦,生怕自己有任何行为不周不恰当。 不过这些天,妤儿的心已经放平了不少了,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即将去那坤宁宫当差,三天后的筛选,不过是一个仪式罢了。 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她们手里的活依旧不停,都说七月流火,这时候照理该是天气转凉的时候了,这些天的天气却依旧还是热着。 这天妤儿做完了自己的活计,正坐在青石板上休息与发呆,她远远地看着清容正站在琦珏面前,嘴里的话,自然是一番冷嘲热讽: “不过是擦洗些栏杆而已,就累得成了这个样子,品儿云儿今日拿给你的药,是不是又没喝呀,要不要我拿个银碗,一勺一勺地喂给你呀?” 琦珏挨了骂,只是低头咬牙,默不作声,不想惹事儿,然而清容心里有气,不管是怎样,都是要找茬的: “你这副横模样是给谁看的?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学学你姐姐那点狐媚功夫实在呢!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清容拿起一根细柳条,对着琦珏就要抽下去,妤儿看着生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来: “不许打人!” 她早就对清容有气,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细柳条,清容没想到妤儿今日如此硬气,气得发抖: “你……我是薛公公亲自任命的掌事,你违抗我的命令,是要造反吗?” 妤儿心里有气,清容对自己如何,她尚且可以忍耐,只是如今清容三番两次地针对琦珏,这触犯了她的底线,今日既然已经如此,那么她便索性这次把话说明白: “常言道‘说话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我们都彼此给对方留点面子,对于将来,总是好的!再者说,你看不惯的人是我,有什么火冲着我发就好,不必这么夹枪带棒,指桑骂槐。” 妤儿心里只觉得清容可笑,清容自以为把自己按倒了,她便能接替了她的位子,入了那坤宁宫当差,可大家说到底都是去那儿当奴才的,没有一个是当主子的,谁又能一定肯定,那坤宁宫便是那风水宝地,而不是自己将来命丧于此的地方?再者说了,清容那泼辣的性子与乖张的行事,也早就在宫里传开了,王皇后果真会要这么一个咋咋呼呼、不知轻重的丫头?说到底这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清容自然是不会这样想的,她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如今这说话的口气,可真是越发地厉害了呢,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我干嘛要给你留余地呢?你难道能吃了我不成?” 妤儿皱着眉头,她实在觉得清容无药可救: “你不要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可以欲盖弥彰,一场大雨可以刷洗掉很多的痕迹,然而事实的真相如何,却是刷洗不掉的。” 清容心里一惊,然而随即冷笑一声: “你在说什么暹罗爪哇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妤儿心里愤恨,然而她盯着清容片刻,终究是无奈地摇头: “我只再最后劝你一句,凡事不要做得过火了,你要明白,没有谁是可以永远受谁的气的!” 妤儿义愤填膺,然而琦珏却听得糊里糊涂。这其中的很多秘密,妤儿是未曾同她说过的。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妤儿当日走夜路摔跤,失手打碎花瓶那事儿说起,那次事件过后,琦珏还在病着,妤儿因为衣服浑身脏得厉害,便从上到下,换了另一套衣服和鞋子,她忙于照料琦珏,一时忘记了浆洗换下的衣服,待到想起这茬的时候,却发现了些特别的事情:原来那换下的鞋子的底部聚集了不少的蚂蚁,再一番查找,又在那旧衣服上发现了一些黑色的发硬的污渍。慕音拿来仔细一查,下了结论: “这是蜜糖的痕迹!想来,你的衣服与鞋底上都蹭上了些蜜糖,这才招惹来了蚂蚁!” 妤儿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蜜糖,然而她是聪明的,之前经历的一切事情在她脑子里梳了一遍,她便明了这其中的奥妙: “想来这就是当日我蹊跷滑倒,砸碎花瓶的缘故了!那晚的事儿果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存心算计!” 小路上的青石板本来就不算粗糙,而倘若再在这石板之上抹上蜜糖,再加上夜深,便足以让人失足滑跌。 慕音想想,还是觉得蹊跷: “可是当晚不是天阴,要下一场大雨吗?果真雨后把这些蜜糖冲掉了,那她的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妤儿冷笑一声,连连摇头: “当晚果真我被雨截住,若是滑倒在泥地里,那么会摔得更惨!即便是花瓶未损,时间上也大抵是耽误了,回来之后,她马上就能以怠工偷懒等名头,让我去湿淋淋地罚跪……她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慕音点头,妤儿叹气,自嘲又不甘心: “老天爷也真的是存心不帮我呢,我滑倒罚跪后的不久,当夜便下了一场雨,现在便是我回过神来,想要再去查,想来那青石板上,也合该是冲刷得什么也不剩了吧……” 当天妤儿心里有气,午后的活计,满脸都是闷闷不乐,慕音见了,找个机会来到妤儿面前: “那清容又在找你和琦珏的麻烦?” 她抬头望见妤儿郁闷的神情,叹了口气: “我早就说过,‘打蛇不死自遭害’,当初你抓住她的把柄的时候,就该一路查下去,痛打落水狗!” 妤儿冷静地摇头: “查下去了又如何呢?便是认定了她做了这事儿,横竖也不过是几板子,或者是一顿打骂而已,这点小事儿,终究还是奈何不得她的。” 慕音无奈: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只捱过了这几天,到了各宫初选的日子,到时候谁是风谁是雨,那就又说不准……” 妤儿点点头: “这些天她若是做得不太过火,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可她若是再不安分,尤其是对珏儿出手的话……我绝不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