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军和百姓用木板和身体死死地顶着城墙,不敢有丝毫后退。
正统四年,德胜门加固,又在旁边修建了城、箭、角三楼,还修了个瓮城以拱卫,也就是说,就算攻进德胜门后,里面还有门,并不能直接到城内。
但若是德胜门被攻破,敌人士气必然大增,己方士气则是大损。
所以,无论如何,德胜门也要守住。
瓦剌兵来的匆忙,攻城云梯没有带多少,主要以攻城门为主。而李再尹在混乱的人群中,已经走到了德胜门的正上方。
他停止联想,看到不远处,几个士兵用手包着布端着一个锅的边缘,快速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叫喊着让别人让道。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浓烈的恶臭袭来。
他赶忙让开位置,看着那几个士兵将那锅放在城上的箭垛上。
锅里面,黄白之物翻滚,冒出恶心的白泡,然后在空气中炸裂,升起的烟雾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这是金汁,也就是煮开的粪便。
一个士兵跑过来,抓起一把箭,用箭头在锅里面蘸了蘸,随后就瞄准下面射了下去。
那两个端着锅的士兵屏住气,一起用力,将锅里的金汁一股脑地倒了下去,黄色的粪水如同一道瀑布,在空中飞扬。
下一刻,城下便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听得李再尹心头一颤。
他赶紧探出头去,想要看到是谁被淋到了,却被不远处的奇特景象吸引到了注意力。
那里,一百多个瓦剌士兵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圆圈,往前举着盾牌,仿佛一个倒扣起来的大锅,朝城门下移动。
他们护着的,是一门火炮和几个神机营战士。
李再尹心沉了下去。
......
阿剌知院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细细的长线已经离的近了很多,草原勇士也已经聚齐了,正往那边冲锋。
但不知怎的,他心中还是有种莫名的焦虑。
他赶紧摇摇头赶走略带焦急的心情,重新回过头,看着面前三丈高的城墙,在旁边两个举盾护卫的掩护喜爱,往前走到了火炮旁边。
这里离德胜门的大门,只有五步。
他抓起一个明兵,厉声道:“对准城门,开炮!”
那明兵脸上涕泗横流,半跪在地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围凶神恶煞的士兵,最后看了一眼面前奋勇守城的守军和岿然不动的城门,摇了摇头道:“我身守国恩......不做......城门......”他声音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阿剌知院没有多说,拿起弯刀,控制好力度,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处。
血如飞箭,喷射出来。
阿剌知院抓住他的头发,提着只有一半脖颈连着身体的头颅,走到了其他明兵面前,一字字道:“对准城门,开炮。”
剩下的三个人浑身筛糠似的乱抖,看着方才还好好的同伴那血肉模糊的脖颈,张了张嘴,却只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没有一句有意义的话。
他们这几人都是神机营的火炮手,方才瓦剌军进攻时,其他的火炮都被他们毁了,只有这一门还没得及毁,没想到刚刚好就被人给发现了。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的惊慌如同病毒一样,在三人中来回传播。
“你们这些狗鞑子,想让老子轰城门,痴心妄想。老子告诉你们两个,谁他妈要是给鞑子做事,祖宗......”一个高大的士兵站了起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阿剌知院一刀砍去。
头颅猛地飞起,血喷出去一丈多高,化作雨点,落在了剩下的两个火炮手头上。而他的身子,则是往前扑倒,倒在了地上。
“我也不干!”左边那士兵叫了一声。
阿剌知院这次没有杀他,而是对旁边的瓦剌兵点了点头。
那三个瓦剌兵会意,狞笑着走了过来,其中两人将他仰面放在地上,踩着他的胸膛和头颅。
另一个人则是提起方才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抓着两只脚,将他倒着提了起来,对准那火炮手的头,慢慢往下放去。
无头尸身的脖颈处仍在喷血,那火炮手恐惧之下,连闭眼都忘记了。啊啊乱叫着,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眼看着离得越来越近,他忍不住胃液翻滚,黄色的胆汁从嘴里吐了出来,正好吐在了脖颈上,被喷上来的血一冲,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终于失去了理智,吓得晕倒了过去。
那瓦剌兵似乎还意犹未尽,踢了踢那人的头,见他没有再动后,抽出刀,用力一砍,将头砍下来,然后一只手提着前一个士兵的身体,一只手提着他的头,冷漠的看向最后一名火炮手。
“对准城门,开炮。”
阿剌知院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那最后的火炮手恐惧到了极点,下身一阵热流烫着大腿,让他浑身一激灵,在强烈求生欲的驱使下,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了火炮边。
前面的瓦剌兵急速让开,左右两边的人则是举起了盾牌,替他挡住了越发密集的箭雨。
火炮手摸了摸火炮,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随即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对城头传来的骂声充耳不闻,装填火药,对准城门,接过递来的火石,点燃了火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