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不花凶狠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惧意,低下了头。
“头发还能再长出来,但耳朵可就长不出来了。”朱阳锦大声叹了一口气,往右边跨了一步,走到了伯颜帖木儿身边。
“别......别动他......”对面传来了赛刊王嘶哑的声音,那万户脸色也有些苍白,将刀从朱祁镇颤抖的身上收了回来。
“那不行。”朱阳锦大摇其头:“我们汉人叫讲个礼尚往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他揪住了伯颜帖木儿的左耳。
伯颜帖木儿眼中的恐惧仿佛变成了实质,不停地摇摆着头,想要避开他的匕首,往后一撞,将他的匕首竟都撞在了地上。
“何必呢,反正迟早都要没的。”朱阳锦让旁边的千户拿起火把,看到了地上的匕首,蹲下身捡起来,拿着匕首刺进了伯颜帖木儿的耳朵里。
伯颜帖木儿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其他几人看到了他的动作,心中凛然。
“对不起啊。”朱阳锦摸了摸伯颜帖木儿的头,像是哄孩子一样道:“我搞错了,不是刺,是割,你跪稳一点,不然再刺到了其他地方就麻烦了。”在他身上抹干净了手中的血。
伯颜帖木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也知道他做得出来这种事,心中哀叹自己当初怎么不死在战场,要忍受他这种侮辱,咬紧牙关不再动弹。
“这才是好孩子嘛。”朱阳锦嘻嘻笑道,在他喷火的眼神中,将右耳割了下来。连同方才脱脱不花的耳朵,用力往桥那边扔去,正好扔在了披头散发的朱祁镇面前。
所有人沉默了下去。
河两边再也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夜风呼呼作响。
“把你们的皇帝接回去。”许久后,赛刊王嘶哑的声音才响起,拉着朱祁镇站了起来,用力将他往前一推。
朱祁镇被一推之下,往前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站稳,看着对面的朱阳锦也将伯颜帖木儿推了过来。
两人面向而行,走到桥中间时,四目相对,眼中火苗闪烁,心情都是极其复杂。
错身而过,朱祁镇眼见着终于要回到了自家的军队里,一种说不清的强烈情感几乎让他窒息过去,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掉在了桥上。
他想要拥抱面前的士兵,想要仰天大叫,想要祭祀上苍,忍不住紧跑几步,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但他面对的,是几张冷漠的脸。
朱祁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先在这里等等吧。”朱阳锦指了指王林后面的位置。
朱祁镇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走到了那个位置,看着桥上的伯颜帖木儿也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正和赛刊王抱头痛哭。
“大汗,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朱阳锦让脱脱不花站了起来,推着他走上了桥,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朝对面走去。
等他到了对面后,那万户先将他的绳子解开,然后对他跪了下去,赛刊王和伯颜帖木儿也随之跪了下去,后面的瓦剌大军也排山倒海地跪下。
朱祁镇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默默地跟着朱阳锦转头走去。
沿途的士兵全都没有下跪,只是对他行了一个怪异的军礼。
到了中军时,朱祁镇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
朱泰野。
但他却不像前面几次入京为自己和王振庆生时那么毕恭毕敬,甚至连马都没有下,只是抱了抱拳道:“恭迎陛下,臣甲胄在身,不方便行礼,希望陛下谅解。”
朱祁镇敏锐的注意到他说的是““陛下”,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称呼自己太上皇。
一瞬间,他感觉周围士兵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没......没事。”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那请陛下上马,今晚便回京师。”
朱祁镇哪敢拒绝,他觉得自己才入狼窝,又进了虎穴,踩着马镫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
对面的瓦剌大军,正用火把照亮道路,沿着道路往前走去。
......
“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可以靠近德胜门。”
德胜门下,戴根抱拳对着面前的于谦、孙镗和石亨等人轮流行了一个礼。
“岂有此理,这是京师德胜门,又不是你们登州备倭军,岂能由你们接管?”西直门守将刘聚大声道。
“为了谨防瓦剌再回来攻城,希望各位大人谅解。”戴根不卑不亢。
众大臣快速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了些许忧色。
瓦剌已经败逃,溃不成军,怎么可能再回来攻城,这是一个极其拙劣的借口,但众人却无话可说。
方才本来是石亨的一千多人守住了城门,但戴根和几个千户领着第一、第三、第四军过来,不由分说,强行接替了他,甚至还差点打死了一个顽抗的士兵。
而原本救援了西直门的第二军,也突然拦在了西边,挡住了西直门的援军,只让于谦、孙镗和刘聚等几个首领过来,大军则是一律停在外面,有越线者直接开枪。
此刻周围尽是朱泰野的军队,他们白天也看到了这只军队的强悍,也不敢动其他心思。
刚从德胜门下被吊下来的太监曹吉祥大声说话,让周围人都能听清:“蓬莱郡王在何处?他虽立了大功,也不过是天恩浩荡,怎可如此跋扈?”
“殿下去追讨也先,救太上皇去了,请诸位在此等候片刻。”戴根不卑不亢的道。
“什么!”曹吉祥尖声道:“陛下还没有下令,他怎么可以擅自出征?”
“军情紧急,公公请谅解。”另一个千户秦羽道。
“无故出征,乃是大忌,你们殿下想要造反吗?”曹吉祥越发急躁了。
戴根的面色冷了下来:“公公慎言!”
“怎么,咱家有说错吗?你们无诏而动,此刻又聚在城下,不是谋反又是想干什么?”
“是奉皇回京!”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急转头看去,只见旁边的士兵分开两边,两个人各骑着一匹马朝这边走来。
晚风吹拂,将两人的衣襟吹得飘起。
右边那人身上穿的明黄龙袍,在火光下显得越发鲜明。
于谦等人立刻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吉祥面色数变,望了一眼德胜门大门,咬了咬牙也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正统十四年十月戊午,帝以岱宗汗脱脱不花,伯颜帖木儿王,于京师五元桥处易得上皇祁镇。瓦剌多有不敬,髡上皇发以辱之。少帝时年十二,临事不乱,割两人耳示诸军,瓦剌心惊,乃得以全大明威名。
——《新明史·卷一·起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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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觉起来发现有书友对内容不满意,重新修改了一遍,剧情还是一样,把不喜欢的点给删掉了。还好发现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