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盏灯球点亮,一个柔若无骨的花旦从中钻了出来,这《千手净土经变》才拉开了序幕。
“谢先生,幻戏乃是那些修行人搞出来的把戏,往往故事上差了点意思,但胜在一个千变万化,美轮美奂。”
这戏从头看下来,故事倒是简单的很,讲的是千手菩萨从幼女开始,历经劫难修出千手千眼,最后演化五具道身,在净土共享极乐的画面。
“快看快看!”
薛谙话音刚落,这戏楼里就迎来第一波小高潮,只见那仍是幼女的千手菩萨身后,突然涌现出一颗颗面带妆容的脑袋,层层叠叠,或十或百!
紧跟着,又是一只只手臂张开,掌心更是睁开了眼瞳,绽放出若有若无的七彩光晕来。
这算是本场第一回展露千手千眼形态,顿时迎来了满堂喝彩!便是薛谙也赞不绝口。
唯有谢自然,眉头彻底拧到了一起。
这真特么邪门!
千手观音的美轮美奂,谢自然身为穿越客,自然再明白不过,可眼前戏楼里的千手菩萨,分明是近千孤魂被人拧在了一起,如同个可拆可合的连体婴!
难怪谢自然还没迈入这潇淑馆,就感受到了那股邪气。
戏楼里,五个千手菩萨的道身,时而显露千手千眼,时而分离出一具具分身载歌载舞,时而全部合在一起演化各种繁复的形态,配合着流光七彩,起伏祥云,看得满楼宾客叹为观止。
只是知道真相的谢自然,就有点看不下去了,正是兴意阑珊,他突然心中灵觉一动,看向了楼下一角。
“老妹儿,我有事去去就来。”
薛谙闻言以为他是要去登东,还往毛房的位置给指了指,谢自然则大步走到阴暗的楼角处,一步迈出,直接来到一间古雅的账房里。
在账房中央的四方桌上,一个小厮浑身乌青,躺在那人事不知,在他脑后,一只纸人正悬浮在他头顶三寸外,吞吐出一片青光吸摄生魂!
谢自然二话不说,弹出一粒火种,那纸人顿时渗出汩汩尸油,迅速燃烧起来。
做完这些,他接着又迈过屏风来到内屋,床榻上,一个七尺高的纸人正压在钱三整柜身上。
那掌柜显然是个不显山的武林中人,靠着一口内气撑着,死死掐住纸人的脖子在那挣扎,然而那七尺纸人还在越变越大,口中每每一声厉啸就让他神魂一荡,眼看也要陷入昏迷了。
未免把人也给点燃了,谢自然这次没用使用火法,而是直接走到近前,一伸手掐住那纸人脖子,轻轻一捏。
那纸人顿时缩小,成了一张巴掌大的废纸!
危机一去,那钱三掌柜也顿时卸去了心神,只是隐约瞧见谢自然的面容,便不自觉地合上了眼。
就在两个纸人被破去的同时,戏楼的幕帘后面,坐在轮椅上的管道升心神一动,眼中闪过一道阴戾,不过他仍是好生坐着,继续着手中的幻戏操演。
今日这出戏,千手菩萨从往日的一位,变成了如今五具道身,演化起来更繁复恢弘,宾客之喜从这满堂呼声未曾断绝就可见一斑。
这也是他管道升平生最享受的时刻,而最后被仆人推到台前,接受万众目光的洗礼,更是将这种快感推到了极致。
谢幕过后,管道升摒退了仆人,独自转动轮椅走过通往后台的甬道。
这时候,一个身着玉袍的病弱公子正在转角处等着他。
这人面色泛白,手里还捏有一方锦帕,轻轻捂住口鼻,只听他幽幽道:“庞道元的命灯灭了,你可知道是何人出的手?”
管道升摇了摇头,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去抓取更多的夜鬼,然后扎出更美妙繁复的纸人来。
“我教道果即将圆满,你们这些散人最近可收敛些,莫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管道升正想入非非,半天才回过神来。
“哦,明白的。”
那玉袍公子眼角一虚,虽心生不满,但也没在说什么,一转身就退出甬道,再次回到一楼的看台间落座。
管道升则继续转动轮椅,走完甬道,穿过后台,来到他歇脚的静室里。
然而此时屋中,正有个白袍先生坐在他平日梳妆的位置上,手里还捏着一张纸人。
谢自然一回头,二人对视一眼。
“管道升,管先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