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借力成事　　但是眼下，寻找绑架者、寻找凶手的事情还得暂时放一放，得先忙一忙戏曲下乡的事情，林万有这边催得很急，一个大市长有所求，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但是怎么运作呢？甘青还需要认真思考。　　这天晚上，她踏踏实实地坐在了婉约茶楼的大厅里，要找找感觉。　　很长时间了，她都不务正业，很少到茶楼来招呼一下，更不要说唱上两段了。　　今天晚上她是来到老基地的，这是她开创事业的地方，当时她还是初出茅庐，战战兢兢、胆怯畏惧，是魏星星、安静，还有李胜军、田鹏等几个好兄弟姐妹相互搀扶着她走过了那段艰辛岁月。当时她算啥？当时她其实还是身披刑满释放人员的“羞耻”外衣在无尊严地做人，在没有目标地朝前走，她当时的人生规划就只有两个很专一的想法：一是为了生存，二是为了复仇。但是事情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路走来，她真觉得如梦如幻。　　今天她早早地就坐在了茶楼的大厅里，她要重新感觉戏曲，重新理清思路，因为，她要干一件大事，也许，今生她也只能干这么一件大事了。　　小魏来后见甘姐在这里，还有点儿意外。她冲甘青笑笑就靠在甘青身旁腻歪起来。　　甘青扛了一下她：“长不大啊。”　　“人家不是想你嘛。”　　“赶快找个男朋友，想该想的去吧。”　　“姐你催我嫁人啊，那以后谁还跟你亲。”　　“不需要。”　　“口是心非。哎姐，你给那谁回话了没有？”　　“谁啊？”　　“明知故问你，姐。”魏星星搂住甘青撒娇。　　“你啊，让人家看见不羞。”　　魏星星就摇着甘青：“到底回了没有？”　　“回了，放心吧。”　　甘青心里就酸酸的，多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啊，却阴差阳错地跟一个有官位的老头子搅和在一起。这个老头子不光跟她搅和，还跟很多妙龄女孩子搅和。这不是这个老头子有什么魅力，而是他手上有权力。有了权力，也就有了金钱，这就是社会规律，钱权是不分的，钱权是相连的。如果那个老头子没有权力的话，他能搂着比她姑娘还小的女孩子“哥哥长妹妹短”的吗？　　“那姐你今天准备唱啊？”　　“听。”　　“好。那我今天就给你亮一嗓子？我这可是真传啊。”　　“谁真传你？”　　“你啊。”　　“得得得，你就别拿鬼哭狼嚎的声音来吓我了，我怕做噩梦。”　　“你瞧不起人啊，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你。”魏星星夸张地噘起了嘴。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第一个客人点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由刘碧霞演唱。　　不能不说茶楼真锻炼人，这里不是剧团，只讲艺术性不追求现场效应。而这里就不一样了，是要有很强的现场感的，经过这么几年的锤炼和摸索，大家都掌握了一套取悦观众的方法，也许从艺术角度衡量连及格都算不上，但是现场效果却非同一般，让人能跟着旋律一起跌宕起伏。刘碧霞的声音本来就宽厚有力，这就非常适应晚会形式的表演。一曲下来，在场客人都情绪亢奋起来。　　这几年的实践，也让甘青知道了戏曲应该怎样去迎合观众，怎么去开拓市场。这样就必须弄清一个问题，即现场演出追求效果，但不很重视艺术，因为这都是乐一乐，不会让时间去检验。而排大戏，就必须要严谨，就必须有长久的生命力，就必须有艺术性。　　那么，戏曲下乡就像晚会演出，而排一部歌颂大学生村官的戏，就是大戏。这就是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林万有让组建一个戏曲下乡的团队，既然是一个团队，什么都得有，乐队、演员、道具、化装，还有工作人员等。但是这要比起创作、排演一部大戏来说还远远不够。下乡团队虽然也环节复杂，但毕竟演唱的都是成熟作品，不需要再进行艺术加工和再创作。而创作整部大戏，还需要策划、编剧、导演这三大核心部分。当然了，下乡团队可以作为创作、排演大戏的基础部分，无须再做重叠设置机构。　　这个团队怎么组建，甘青通过在婉约现场身临其境的再次感悟，已经有了自己的腹稿。　　以两个茶楼的骨干为班底，再根据情况扩充人员，建立一个小团队就可以完成戏曲下乡任务。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大团队，也就是完成大戏创作的机构，以此实现自己人生艺术事业的理想。这也是她唯一的艺术理想了。　　也许，林万有的计划，正好是为甘青提供了一个机会，她可以冠冕堂皇地去做了，不需要有什么顾忌，这是正当的事业，是社会极力提倡的精神文明建设的组成部分，是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文艺事业争光添彩，也是拯救民族传统艺术的具体行动。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具体到邀请名家，甘青考虑还是要以他们团为主，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再说了，他们团的一些名家也是省内外知名的，在群众中也都享有非常高的声望。还有一点，邀请了本团的老师、演员，也能让她在团里的老前辈、名角中落下一个好名声。　　另外，还可以邀请几位其他院团的台柱子参与。不怕他们不去，现在都是演员缺戏演，身怀一身的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那不白搭了，现在正好由甘青为他们提供了平台，而且还有一定的收入，名利双丰收，何乐而不为呢。　　戏曲下乡这部分就没有问题了。至于创作大戏，她想先找一两个高手策划策划，然后到张卯村去采风、体验生活，等素材差不多了，再创作剧本。　　甘青经常听行内人说，二团有个编剧叫金迪，思路新、点子多，创作出了很多好作品，尤其是在现代戏方面，成就不小。　　甘青曾经见过这个人，但是属于她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她那种情况。金编剧作品好，自然是红人了，经常也是文化厅、省委宣传部领导那里的座上宾。这几年戏曲走下坡路，好像也不太听到金编剧的响动了，据说是在为某电视台编一些应景短剧、做擂台赛的评委，都是在做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事情。　　甘青不想叫别人介绍，她想自己直接找金编剧谈一谈，探讨一些自己的想法。　　其实这么几年来，甘青已经在社会上有了一定影响。戏剧界、艺术界的人大都知道，为什么呢？专业院团不景气了，人都散了，而他们戏曲茶楼却干得红红火火，戏曲界的老前辈、头面人物不可能不清楚，只是他们都有艺术家的架子，心里虽然不得不承认，但嘴上却硬得打死也不说。然而你要给他们一个非常体面的台阶，他们就会很配合地与你探讨艺术。　　创作现代戏曲，这就是个好台阶，也是一个发挥艺术家才能、实现他们价值的好机会。　　甘青让魏星星通过茶楼这个平台找到了金迪的手机号码。　　雨果的事结束不久，市委组织部的干部就找郝春雨谈了一次话，是例行性质的那种。　　一般挂职干部，下去时都要签一个约束力不太强的保证，就是挂职到期后的安排问题。一是回原单位，二是留在挂职所在地，三是服从组织安排。而挂职到期后，按说就可以根据挂职干部当时的志愿安排工作，但是，组织部门还是要和这些干部沟通一下，以示关心干部的工作、生活和成长。　　郝春雨在两年前挂职时，他向组织上的保证是服从组织安排。这一次谈话，他依旧是那六个字：服从组织安排。　　严格地讲，郝春雨属于业务干部，没有走正规的升迁之路，不是正宗的公务员。按照中国□□的用人原则，业务干部都会安排他们对口的工作，不浪费人力资源，都会让他们人尽其才。因此，郝春雨回报社工作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林万有不想就让郝春雨安安生生地回到报社里继续他的无冕之王之路。原因有三，一是林万有好不容易为自己阵营里拉进一个人，尽管这个人不喜欢政治，不喜欢搞小圈圈，不热衷于站队跟随，更看不惯经营权力那一套。但是，这个人也不会坏事，关键时候也应该有亲疏之分吧，投张赞成票总不会有问题的。二是郝春雨不钻营、不算计、不害人，这样的人往往在老百姓中间有个好口碑，是目前社会上被普遍尊崇的好官，林万有阵营里有了这样的官员，这也无形中美化了他们这个圈子的形象。三是他和甘家的关系。甘家虽然不是什么背景深厚的名门望族，但是却和林万有的关系网套在了一起，他们握有大市长的把柄。再就是林万有觉得甘青这个人越来越深不可测，每次的接触他都会对她有进一步的认识。最近的一次王府小聚，他林万有就又有新发现，那就是甘青和李胜军的关系不是只能用简单的“认识”这个词来解释得了的，他们背后肯定有秘密，而这个秘密与他林万有是有关系的，当初他和这个房地产开发商“交朋友”，不过就是让李胜军做他的“金库”而已。要用钱了，暗示一下就行了。但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让他心里非常不爽。明显的是，对于李胜军来说，甘青的“指示”胜于他这个大市长的“命令”。按说林万有在这个省会城市里是实实在在的实权派，连实权派的话都敢软磨硬抗，他李胜军是吃了豹子胆啊，他的底气在哪里？看来就在甘青这个不一般的女人那里，而且他们敢用“指示”压“命令”，这背后的巨大力量也就不言而喻了。这也就更不敢小瞧这个美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