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光线幽暗的办公室中,桌面上放着一台飞利浦牌的小型的音机,播放着正是左向东昨天在北郊公园上唱过的那首《平凡之路》。
可是歌声断断续续的,不是很清晰,甚至还夹杂有观众的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在现场偷偷录下来的。
左向东坐在对面,保持着平静。
现在的录音机价格昂贵,并不是什么平民商品,在台湾一般是记者、秘书,这些职业人员才用得起。
可是昨天音乐台场下的年轻人,几乎都是学生,能买不买得到另说,但谁没事会把一部录音机带在身上。
那说明是有人员混在其中。
杨士宽抬抬手,把录音机按下了暂停键,“左先生,这是你在北郊公园音乐会上唱的歌吧?”
他的真正身份是台北市政一科的主管,是专职负责调查有关台湾出版的音乐、电影、书籍的案件。
左向东大大方方承认,微微看着对方:“没错,是我,杨科长你认为这有问题?”
不愧是号称无处不在,做事雷厉风行的警总,不但防范敌人严密,对自己人也同样不放松。
他何德何能,这么快被人盯上了。
杨士宽接手左向东这个被检举的案子,是上面的长官亲自交待下来,交待让他要认真的查办。
认真查办?
到底是怎么个认真法,是秉公处理,还是添油加醋,这个尺度比较模糊,他暂时无法拿捏清楚。
而且左向东也并没唱什么反动歌曲,但是如果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这下就要动脑筋了。
说实话,在公开场合中唱几首稍微出格的歌曲,其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大局。
在台湾乐坛里,一年被认为违反规定的歌曲,简直多得都数不过来,也不见哪个歌星真正被捉起来。
现在哪个台湾歌星谁没有灌录过有一两首「禁曲」的唱片,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是当红歌星。
左向东还没到台北市警备总部这里之前,有关于他的基本详细资料,杨士宽早就拿到手上了。
杨士宽在跟左向东接触后,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个案子不好办,他无疑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左向东是香港人,并不是台湾人。
在身份上来讲,他算是海外华侨,而且对方在台湾,并不是那种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他是有一定背景的人。
最重要的他的本身职业是律师。
杨士宽知道律师这种人,是非常难打交道的,人家懂的法条比他知道的都要多,尤其是对方曾在香港律政司工作,对这种场面应该司空见惯了,
他想要用对付普通人的那套手段,用在他身上是行不通的,人家反审讯的经验未必比他少。
但是长官的命令难违,今天只好大张旗鼓把左向东请了过来,至少把动作和姿态已经摆出来了,让长官看到他是有做事的,但是结果怎样,暂时不用他考虑。
那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