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裂的嘴唇,身体火辣辣的疼。
双腿仿佛没有知觉。
除了脚趾,甚至连抬腿的动作都做不到。
胸口特别难受。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钻心的疼。
除此之外,最大的感受就是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一样。
上一次还有这种感觉是一个多月前。
当时在云州府的城隍庙,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的何维佳,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茫然的睁开眼,他用沙哑的喉咙,断断续续的喊着:
“水……水……”
坐在床边,乾隆用胳膊撑着头。
从眉宇间的疲惫能看出。
这段时间,是他在日夜不歇的照顾何维佳。
乾隆怕,他怕何维佳死了。
他怕黄氏找到自己,质问他为什么不救儿子。
他更怕黄温仁和黄氏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印记也被抹去。
说真的,即便是乾隆和富察氏的孩子,他又从来没有如此贴心的照顾过。
直到何维佳醒来,这一刻的乾隆。
他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帝,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父亲。
看着脱离危险的孩子。
乾隆不由的热泪盈眶,有种想要哭的感觉。
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乾隆本以为伤口抹了药,就算度过了鬼门关,可实际上?
当天晚上,何维佳便开始发烧。
这是典型的病原体感染。
何维佳的症状极其严重,他本身就虚,严重的流血损失了体内大量的元气。
在面对病毒的入侵,身体很难做出有效的抵抗。
这个时代又没有阿莫西林这种消炎药,所以只能硬抗。
乾隆为什么想要哭?
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汉。
昨天经历了一场生死劫杀,晚上也不敢休息。
他怕何维佳挺不过去,只能用清水一遍一遍的擦拭他的身体。
希望可以通过这种物理降温的方式。
让他度过这一难关。
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忐忑,疯狂的折磨着这个四十多岁的老汉。
可怜天下父母心。
乾隆之前没感觉当父母有多难,现在他知道了。
一夜未眠,最多只敢小憩。
而且还不敢睡得太死,乾隆生怕自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在长期高压下,人的衰老速度是极其可怕的。
此刻的乾隆满头油污,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更是多了几道皱纹,看起来哪还像是一个皇帝?
在看到何维佳苏醒后,乾隆下意识起身用手掌摸着何维佳的额头。
触感微微发烫,但属于正常。
在确定已经退烧了之后。
来不及喘息,乾隆慌乱的起身。
他拍了拍脸,让自己快速清醒,急匆匆的转身去给何维佳拿水。
外屋有一个小炉子,里面是一壶热水。
乾隆先是倒了半碗凉水,然后又加了一些热水。
尝了尝,不凉也不烫,这才又匆匆忙忙的赶回到里屋。
用白瓷勺,一勺一勺的送到何维佳已经干裂爆皮的嘴唇边。
看着何维佳无意识,但却小口小口吞咽温水的行为。
乾隆紧张的心,仍然没有放下。
他不确定何维佳这次是真的退烧了,还是说只是暂时的胜利。
高烧反复,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反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在乾隆忐忑的目光下,看着何维佳的面色逐渐恢复血色,眉宇间的痛苦逐渐舒展开了,甚至开都始打鼾后。
在确定真的不再发烧,乾隆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的他,不由得笑了。
乾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但他就是想笑。
这是一种如释重负,热泪盈眶,但却又让他无比心安的喜悦。
坐在圆凳上,后背靠着墙壁。
这两天的经历在眼前浮现。
乾隆经历了生死劫杀,贵人相助,确定了何维佳的身份后,又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受苦,甚至命悬一线。
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汉而言,这一切太难了!
但结局是好的。
看着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最终还是挺过来的小何。
乾隆如释重负的笑了。
他很累,但嘴角却不由的上翘。
随着一口沉闷的浊气从鼻腔喷出,乾隆由衷的想到——
这种感觉真好!
时间匆匆,自从在燕城客栈和纪晓岚分别后。
乾隆和何维佳已经消失了三天。
燕城外的一处农家别院,纸糊的窗户被推开。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将阳光的味道吹进了房间。
何维佳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胸前看似凶险的伤口,实际上只是皮外伤。
再加上十八岁的年纪,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身体亏空严重。
经过两天时间的恢复。
理论上,他早就应该自由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