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得到过? 你有没有失去过? 你有没有得到又失去过? 早晨的塞外笼罩在朝阳的的光圈里,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过往的商人牵着骆驼吆喝着相互交往货物,茶楼饭馆开始开门招客。 塞外有三宝:红袖招、孤独饮、莫凭栏。 如果你没领略过这三个地方,就不算来过塞外。 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红袖招顾名思义是塞外最大的青楼,这里有塞外最美的姑娘,她们热情奔放,豪放多情;妖娆的胡娘跳着胡旋舞勾人心魄。 花柳巷陌,纸醉金迷,南来北往,醉生梦死。 有今天没明天,及时行乐,夜夜笙歌。 孤独饮是一座酒楼,只卖一种名叫醉生梦死的酒。 据说喝了这种酒,可以让人忘掉过往不快乐的事,只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当真醉生梦死。 来这里的人天南地北形形色色,最不乏伤心客。 来到这里的的人,他们都妄图喝了这种酒,可以忘掉悲痛,放下执着,这里是他们让心逃避现实的港湾,自欺欺人的厚厚龟壳。 如果你去不掉的烦恼,退不掉的伤疤,放不下的执念,记得来这里。 喝过一次你会爱上这个感觉,恨不得日日沉醉,醉生梦死。 莫凭栏是塞外最大的戏楼,塞外的名角都在这里聚集。 莫凭栏的东家是很久之前扬州有名的青衣花旦,名叫杜月笙,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塞外开了这座戏楼。 早上八点多,一夜的疯狂过去,没了灯红酒绿,红袖招关了门,姑娘们卸了妆,抛开逢场做戏的面具,都在补觉。 孤独饮里说书的先生拍了惊堂木开始一天唾沫横飞的演讲。 莫凭栏里名角花旦开始上厚重的油彩,再唱一回杜十娘。 白宝宝身穿男装做男子打扮独自走在街头买了个包子,边吃边看两边的摊位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走进孤独饮要了一壶醉生梦死就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迎面碰上进门的头戴方巾身穿长袍的书生,穿着加气质活脱脱的文弱书生,长相儒雅本是白衣卿客没想到一张嘴却是酒鬼做派“掌柜的,来壶酒” “好来,就来了”掌柜的打了壶酒又端了盘毛豆径直坐到书生对面“诺,这是送的,这几日没来不知酒娘子哪里发财了?” 酒娘子?白宝宝暗暗纳罕明明是个书生怎么取了个这样的名字,莫名其妙。 “我娘子病了,我帮她卖酒……”过了一会儿传来酒娘子略含忧虑的声音。 白宝宝一哂,虽然这个书生是个酒鬼倒是个疼爱妻子的暖男大叔,不过……帮她娘子卖酒? 家里有酒还出来喝酒,难道醉生梦死就这么好喝? 暗自决定得尝一尝,来塞外快一年了不会喝酒怎么行,将来回了京城和大哥二哥吹嘘起来也没个噱头。 白宝宝没在停留,快步向莫凭栏走去,隐约听见酒馆掌柜若有若无的叹息。 自从来到塞外,白宝宝爱上了听戏,做完早课习武射箭就往莫凭栏跑,用李氏的话说都快住在戏园子里了。 小小年纪这么爱看戏,可不出名了这一道街谁不知道白大人家的小公子爱去莫凭栏看戏。 白宝宝看看太阳觉得昨天未看完的那场戏的下半场快开场了,所以提着酒壶一路小跑。 跑到莫凭栏二楼,秋月已占了往常坐的位子,一看见她就向她使劲招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直喘气。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刚才杜老板过来了” “他是着急我给他买的酒吧!看戏看戏,不管他,他自会再过来”白宝宝一摆手,迫不及待的往戏台子上看,好戏已经开始了。 “哎,小姐,他来了……看那优雅的小步子,哎,我的小心肝,颤啊颤!”秋月夸张的捂着心口做花痴状。 那是什么样一个男子,身着一袭白衣,头上白玉管插着一根素雅的海棠簪子,步着优雅的碎步踏月而来,如清风明月,让人忽视了他的五官,他坐下来翘起兰花指从灵魂深处散发出妩媚,两种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矛盾又魅惑,撩人心魄。 他就是莫凭栏的东家杜月笙。 “怎么又被本公子迷住了?”杜月笙挑起白宝宝的下巴,魅惑道“恩?迷傻了” “你才傻了呢,咳咳,那什么,你长这样不就是给别人看的么。”狐狸精!!男狐狸精!!! “呶,这是我给你买的酒,够意思吧!”白宝宝把酒往杜月笙面前一推。 杜月笙打了个响指,来人送上了珍藏的白玉杯,打开酒坛闻了闻,猛吸了一口气,叹息到道“是孤独饮的醉生梦死” “当然,你说你长这样再醉声生梦死起来得是什么样啊”耳边传来吸溜一声,白宝宝扶额“秋月大姐收敛一下了” 杜月笙不理旁边耍宝的主仆两人,伸出白玉一般的手,倒了三杯,自己端了一杯独自品尝起来。 白宝宝端起一杯,放在嘴边啜了一口,辛辣接着从肚子里升起热气,给普通的酒没啥区别啊? “白浪费了我的酒,只有懂它的人才知道,至于你乳臭未干懂个什么”杜月笙饮了一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举杯一口而尽,低下头看不出神色。 “我今天在孤独饮,遇见一个很奇怪的人”白宝宝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八卦道。 “还有你奇怪的东西,说来听听” “那个人叫酒娘子是个书生,你知道他么?”杜月笙在此少说得有十年,应该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酒娘子,他是个疯子,这雁门关谁不知道”杜月笙不以为然。 “我就不知道,哎,说说,说说”白宝宝催促道,看起来真有故事,这塞外故事还真多呀,就像眼前这位怕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哼,说来这和七年前的屠城有关……”杜月笙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这个故事大约从七年之前说起,那时酒娘子还不叫酒娘子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廖清风。 廖清风原本是个秀才,塞外的人一直叫他廖秀才,那时他还不疯。 他有个童养媳,在他考上秀才那年就圆了房。 秀才不事生产,为人有点迂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不过生活还得过下去,不能坐吃山空,扎了脖子等死吧。所以秀才娘子当垆卖酒,来养家糊口,时间长了塞外的人都叫她酒娘子。 秀才履试不中,酒娘子劝他放弃他不愿意。七年前他不顾酒娘子的阻拦,抛下妻子孩子,毅然决然再次去参加秋闺。 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天人永隔。 廖清风中了举,一时春风得意,被花红酒绿迷了双眼,一再逗留,他不知道他在和诗友粉头流殇曲水的时候,此时的雁门关成了人间炼狱。 当廖清风回到家乡,面对的便是满城骸骨,妻子孩子的尸体已经变得彻骨冰冷,一时之间大喜大悲,从此人变得疯疯癫癫。 他忘了妻子孩子已死的事实,时常对着空气说话,一如他娘子还活着时候的样子。 谁对着他喊秀才公或举人他就发疯,一喊酒娘子他就立马安静下来。时间长了,大家都喊他酒娘子了。 “这么说,他说在帮他娘子卖酒也是假的了,为什么……”白宝宝不明所以,如果身边有个疯子,通常不应该都避之不及么。 “为什么别人不揭穿他?” “你知道什么是屠城么?” “那就是,亲人孩子都眼生生死在你面前,你却救不了他们,连自己也救不了,你知道那种绝望么?”想起当时惨烈的情景,敌人的屠刀像收割机一样收割着脑袋,塞外的孩童不在哭啼,血流成河,尸骸遍野,甚至连牲畜都不放过。 “从那场那屠杀中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疯子,一群疯子揭穿谁”杜月笙说着向后一仰,闭上双眼耳边仿佛还有绝望的嘶喊,声声不绝。 从莫凭栏出来,天已经朦胧,隐约可以看清人脸。街道两旁商铺茶馆开始打烊收摊。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孤独饮“酒娘子,时辰到了该打烊了”掌柜的扬声喊到道。 接着从门里走出一个东倒西歪的身影嘴里碎碎念“该打烊了,娘子,得帮娘子收拾打烊……坏了快晚了……娘子又该自己搬了……” “小姐,你看他不是……”秋月小声道。 “跟上他看看”白宝宝紧跟着酒娘子,怕他摔倒亦或是确认着什么。 那个身影到了一个破旧的铺子前猛然一顿,上前就搬起一张破旧的桌子就往里走嘴里嗔怪着“娘子,不是说好了我回来帮你搬的么,你怎么又自己搬起来了,你力气那么小……” “小姐……”秋月哽咽着说不下去,说下去又该说什么呢? 夜渐渐黑,仿佛一头凶兽吞噬者这座孤城。 依稀还能听见酒娘子的碎碎念,他独自守着这座孤城,假装一切还没变…… 远处的红袖招,灯火开始变得通红,飘渺的传来阵阵浅斟低唱。 铁马嘶鸣的雁门关,尘土飞扬的古战场,孤城绝唱,无尽的悲凉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