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保证日坑,绝对不坑跪求留评收文鼓励前几章近似日常番,各位客倌别急别转台,可以轻鬆看哦正牌腹黑男主还没出来…… ※※※※※※※※※※※※※※※※※※※※※※※※※※※※※※※ 万物消逝,万物復归,存在之轮永恆循环。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我记得,那是妳借放在我书柜上的书呢。 直到世界终结的那一日,我始终没来得及问妳: 在一切开始之前,到分离的最后一幕, 妳向我伸出的柔荑,究竟是为了摘星,或是拥我入怀? -----神裔馆.社长日记.叶峰 ※※※※※※※※※※※※※※※※※※※※※※※※※※※※※※※ 叶峰从幽暗的梦境中醒来,睁眼凝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陌生是因为,一个梦彷彿过了百年之久,而在长梦裡的他百年来看到的永远是水,令人窒息、黏腻沉重的水,困陷着他。 无论他如何抬头看,在无尽的水之上,隐约可见的只有一个如烈日刺眼的咒字。 熟悉是因为,他醒了,并且悠悠想起,其实今天是高二寒假的最后一天,也是他17岁的生日。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落在房间内,一条条的光影交错,叶峰忽然涌起莫名的烦躁。 梦裡压抑的情绪,似乎延伸到现实而来,挥之不去。 像什麽……对了,像是监狱的牢笼。 「好烂的梦,烦死了。」 他一边伸懒腰,顺手乱挥一记灵火发洩精力,炎火穿透了百叶窗,不偏不倚击中盘在窗櫺边打盹的金色小龙。 很不幸的,那是叶峰自己的守护兽。 叶峰赶紧拉窗,从五楼往下张望:「小金!你干嘛躲在那边啦。」 没错,先检讨别人就对了。 其实这跟小金睡哪裡无关,最大的问题在于,叶峰永远都会打中自己人,包括今天也不例外。 小金龙含泪躺在人行道上,扭扭身子拍熄火花,放弃抗议了。 悠閒的寒假也要结束了。 寒假的最后一天,叶峰倒没什麽收心问题。其实他的作息跟平常差不多,几乎每天都返校熘达。当然不是为了展现勤学,他是社长。 没办法,神秘的社务太多了。 叶峰所接手的校园社团叫做「超心理学社」,社办称为「神裔馆」,自当年学长姐创社以来,已经十多年了。 老实说,他觉得这个社名听起来非常虚弱,一点气势都没有,完全不足以描述社团活动的超展开程度。 无奈的是,这已经是社团第N次改名了。 之前的社名曾经叫做「超自然研究社」、「灵异社」、「神鬼研究社」、还有几度是走「光之翼社」、「幽夜之眼社」之类比较中二的取名路线,堪称是全校改名过最多次、最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怪社团。 毕竟,历任社长都存着差不多的心思,在这个二十一世纪,修真什麽早已不流行了,讲起来不是被当神棍就是傻逼,偏偏他们就是天生的通灵人,不想搞这毛也不行,就是这般矛盾,大家韬光养晦很气闷,只好在社名上不断的求新求变。 不过,不管怎麽改,一样都是冷门社团。 对于正常高中生来说,什麽吉他社、热舞社有趣多了,所以超心理学社对于学校规定的社团联展,每年总是敷衍了事,反正也招不到人才。 去年新生入学时,学校要求所有社团都要摆出摊位招生,不幸的是,神裔馆的活动完全都在里世界,等到想起有迎新联展这件事时,总是最后一晚了。 「完了,要开天窗了。」叶峰苦恼不已。 「我来我来!我很会佈置!」副社长太子自告奋勇。 「我怎不知你有美术专长?」书生瞟了一眼。 隔天,连叶峰到自家场子都惊呆了。 他们的社团摊位一片缟素,完美展现自暴自弃的风格。左联白布条、右联白布条、中间挂了好几串白色纸高钱,还有两盏莫名其妙的大白灯笼,不知道是哪届学长作普渡剩下的,全拿来应景了…… 叶峰二话不说,转头对太子挥拳,还不忘夹带暴烈的纯阳真火。 「操!这什麽鬼佈置!」 「没办法啊,我们社办就只剩这些东西了……」 是的,太子佈置了一个灵堂。 毫无反应,社团联展当天,超心理学社的业绩当然挂0,这摊位实在触衰,有些新生路过时,还一脸恐惧的别过头绕道而行。 他们十多年来的世仇登山社,当然不放弃这个嘲讽的机会,登山社很热心的帮忙PS了遗照和輓联,该有的都有了,一样不缺,一併发到校园论坛上。 帖子下满满的评论都是:「耻力无下限」、「哇,灵堂style」。 社长叶峰也懒得多解释什麽,毕竟通灵社团实在太曲高和寡了,看惯了妖魔鬼怪,生死忌讳也淡,笑骂随人去吧。 叶峰照例做完简单的吐呐,梦境残留的黏腻感渐渐淡去,但他还是有点不安。 方才那困陷于水牢的长梦,不同于他惯常的夜间游历,叶峰确定他的元神根本没离开过房间,哪儿都没有去,也查不出梦境的根源。 那是什麽呢? 他小时候经常梦到那宛如牢狱的恶水,直至年纪渐长,才摆脱那反复的梦魇,相隔好几年,今日却又出现了,貌似要提醒他忆起什麽。 但他什麽也想不起来,只好对书桌上的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模样: 刚睡醒乱翘的短髮,细长的凤眼微微往鬓间上扬,配上小麦色的健康肤色,薄薄的嘴唇,看起来严肃有神,毫无异样,灵气也未耗损。 透过镜子反射,他注意到爬回椅背的金色小龙依旧一脸委屈。 「好啦小金你不要这样看我,下次不会……唔?心慧的?」 叶峰把小金藏入怀裡,这才发现牠尾巴多了一条桃红色缎带,蝴蝶结繫的秀气端正。 昨晚心慧出元神来看他吗?还是今晨? 为什麽不现身呢? 他捏起缎带发呆片刻,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了,正是副社长心慧打来的电话。 「叶峰,你醒了吗?我们约下午茶喔。」 不管何时,绰号”圣母”的心慧,嗓音听起来总是那麽温柔。 今天是叶峰的生日,心慧很早就和他约定庆生的餐厅了,还是不忘M Call,体贴入微,叶峰总是把她跟「贤妻良母」这类传统名词连结在一起。 「知道了。」叶峰笑了:「我不会迟到啦。」 「呵呵……今天我会带心琪一起来,好吗?」 「心琪?」 叶峰呆了一下。 呃,心琪是谁啊? 电话另一头的心慧,明显察觉到叶峰的迟疑,她娇嗔道: 「心琪,就是我妹妹啊,跟你同校,1年7班。你上学期看过三次了,你又忘了她的名字,好过份喔。」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抱歉啦……」 他一定是睡昏头了,都是刚刚的百年长梦害的,又是水牢,又是无垠的迷宫,像是天长地久永无尽头,醒来恍如隔世。 想起来了,杨心琪,对,她是心慧的妹妹,西川高中一年级生。 叶峰始终记不住的原因是,神裔馆只收通灵人,心琪没有任何灵感,不具入社资格,所以自动忽略。 第二个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理由,心琪长得太路人了,刚升上高一的她依旧留着清汤挂麵,土裡土气,没什麽特色,所以自动忽略。 心琪是一般人,参加神裔馆的通灵聚会不太好吧? 「我知道,我妹是没感应的『芒蚁』,但只是庆生会嘛,又不是要接仙令,而且她很想跟你们当朋友多聊聊天。可以吗?」心慧看穿叶峰的心思,很快的接口。 仙界习惯把跟灵异无缘的平凡人,广大的吃瓜群众,称为「芒蚁」。 「哦,可以啊。」 叶峰没什麽意见,这点小事他向来交给心慧作主。 心慧善解人意,他很信任她。 ◎◎◎ 加入神裔馆,是叶峰人生中最开心的事。 上高中以前,他总习惯把事情闷在心底,因为他从小就发现,自己眼裡的世界,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叶峰一出生就有淨眼,他可以看见人类感觉不到的异界灵体,与生俱来的天赋,不假修炼。 这怪异的天赋,害他成长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 首先,当叶峰开始学语时,爸爸就发现他会对空气讲话,用一种像是日语音夹杂梵音的奇怪语言,咿咿呀呀讲了老长一大串,还乐此不疲,偏偏就是不会讲中文。 叶爸爸烦恼了很久,不知道这是语言障碍还是智能不足。 而当年幼的叶峰指着空气,说自己养了三隻可爱的小龙时,爸爸更痛苦了,该不会是妄想症吧? 叶峰的痛苦也不亚于爸爸,他的淨眼太清晰了,没人教他如何区分异界和凡间的玩伴,在孩子看来,全都栩栩如生。 为此,叶峰从小到大被爸爸拖着跑遍各地,到处寻访精神科名医,父子关係又累又僵。 最后,一个开神坛的远房伯父主动自荐,说他是带天命下凡,要收他为义子。 不过,凡是讲究科学证据、自诩为高知识份子的叶爸爸,可没这麽简单屈服。 那天叶爸爸并没有被神坛伯父说服,而是一脸「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正气,都什麽年代了,他才不信自己儿子「带天命」,注定要为神明做事这一套。 放他妈的狗屁。 「哦,你再想想,反正这囡仔神明要定了。」 神坛伯父一边搧着蒲扇,随手捞起一隻在前院奔窜的鸭子,塞到叶峰的怀裡: 「这隻鸭陪你回家,保平安。」 不知所措的小叶峰,就这样抱着一隻肥美的鸭,被爸爸推入轿车后座,扬长而去。 不过,沿路上那隻伴手礼很不安分,一直扭来扭去、振翅呱呱大叫,吵得叶爸爸没办法专心驾车,上路到一半,叶爸爸愤而临停,把肥鸭扔到前座,独自用安全带捆的严实。 十分钟后,行经高架桥,忽然天外飞出一根不知道哪来的钢筋,贯穿了轿车的挡风玻璃,把那隻倒楣的肥鸭活生生的钉在座位上,当场血溅五步。 「…………」 从此之后,年仅六岁的叶峰,就被爸爸寄养在远房伯父的神坛了。 往后,伯父传授他炼气、吐呐筑基,又教会他驾驭灵力,但对叶峰来说,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 担任关圣帝君乩身的伯父,小小神坛香火鼎盛,是个诚恳热心、为信徒服务的好人,但叶峰眼裡的东西,还是跟伯父不太一样。 例如,叶峰从来没看过民间信仰裡面的关公降临坛场。 在一般人的想像中,关圣帝君手持大刀、骑着赤兔马,还有一张招牌红脸和飘逸的美髯。 偏偏,他在神坛一次也没见过这种角色。 他总见到不同的仙人从伯父身上来来去去,每回开坛降身的都是不同人,唯一的共通处,都是披甲的男性仙人,威风凛凛。 神真的存在吗? 或是应该这麽说:人类幻想的那种至高至善完美无缺的「神之形象」,真的存在吗? 伯父很虔诚,信仰不容质疑。 伯父也是个好人,叶峰不忍心质疑。 矇懂的成长中,他学到一件事: 他是孤独的,跟别的通灵人还是很不同。 到底是哪裡错了呢? 不知道为什麽,孤零零的被排拒在世界之外。 无论是表世界,或那个里世界。 自此,他学会了不说不问。 在神坛似懂非懂见习几年后,有个奇怪的仙翁总来找叶峰。 那是一位白髮苍苍的老傢伙,不苟言笑。 一开始是在梦中,白髮仙翁拉着他在云间飞翔,飞着飞着,不知不觉只剩叶峰一人,接着脚下的云层就应声而裂,害他高速往下坠落。 奇怪的是,他坠落时也不疼,但总会掉入一堆麻烦裡。 例如掉在两派正忙着街头械斗的地精之中。 叶峰这样莫名其妙跌下来还压伤路人,两边都以为叶峰是敌方人马,不由分说的缠住他,更是打得没完没了。 或是忽然掉到潜心修炼的妖鬼头顶。 人家好不容易觅得清修之所,苦心佈阵准备吸收日月精华,忽然被从天而降的叶峰砸伤,连家具都被破坏的一塌煳涂,任谁都会气急败坏,揪着他索赔痛打。 他总是拼命想跟这群异界乡民道歉,但有理说不清,赔偿又赔不出来,百口莫辩,永远都是惨遭追打收场。 有完没完啦! 「你每天拉我拉个毛啊!」叶峰对老仙翁大叫。 「朽木不可凋也。」 老者摇摇头,手指往下一指,叶峰立足的云朵再度消失。 「可恶啊啊啊—————!」 每天晚上都要被莫名其妙的武斗剧情折腾,早晨醒来,他总是全身酸疼,相当难过。 「死老头,你到底是谁?有胆就报上名号,我一定拆了你的庙!」 叶峰握拳对仙袍老者怒吼。 「要拆下去拆啊。」老者耸耸肩。 下一秒,叶峰再度高速摔落。 这回掉到两隻狐妖的合欢床上,人家正忙在阴阳双修、裸身交缠。 误会啊!他不想搞3P! 一直这样被恶整,叶峰终于生气了。 如果打人和被打只能选一个,那就打啦! 忍无可忍,他开始有勇气还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潜力并不亚于这些异界乡民,只是神坛伯父不懂怎麽教他。 慢慢的,他习惯了活在两个世界的生活,逐渐悟出这是怎麽一回事:有人逼他在实战中直接学习。 令他不解的是,每晚拖他出去的白髮仙翁,应该算是无形师吧,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子,仙人对他都差不多冷淡,反倒对平凡信徒还比较亲切。 为此,叶峰好几次趁着伯父起乩时,询问自己的前世今生,或自己是否犯下什麽过错? 明明说他带天命啊,为什麽仙界不关爱他呢? 每次,叶峰得到的回答都答非所问。 「孩子,你身负破邪显正的重大使命。」 啊? 「切记,你要严守正道,万万不可受到邪魔的蛊惑。」 啊? 「降妖除魔是你的天职。」 啊? 「以救度天下苍生为己任。」 ………见鬼了。 无论问几次,听到的都是这种敷衍。 根本像网路游戏的NPC一样重複鬼打牆,完全不在同一个对话水平上。 他只是一个半夜会出去打打小怪的无聊少年,跟拯救天下苍生的关联性为何啊! 如果是这麽迫切的重大使命,他又何必转生当人类?留在仙界不是更威能吗? 嗯,不合逻辑。 但信仰是不需要逻辑的,跟恋爱一样,大家都不讲逻辑,叶峰也无可奈何。 不讲就不讲,烦死啦,既然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乾脆别想了。 遇到怪? 战,就对了! 脑袋简单,世界就简单了。 这种单细胞自得其乐的生活,一直到上了西川高中才被打破。 遇到超心理学社,叶峰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有一群跟自己年纪相近、遭遇相去无几的倒楣通灵人。 总算,有人听懂他讲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