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帮我缴了钱?”
陈金华侧头看着那个套着干净的白褂子,身形有些高大的医生,心里头有些疑惑。
本以为会听到“要缴三块、五块”之类的,可竟还有人愿意给自己垫资?
这不是开玩笑吗?除了家里边的人,还世上有谁会在乎自己的死活,更别说是为自己花钱了。
“送你来的那几个小伙子交的。”
这医生走到旁边的一个木桌子旁,翻了翻刚刚登记的表格。
大概是眼睛不太好使,他把表格拿起来,又伸出手,指着缴纳款项的签署人一栏:
“徐伟业缴了张五块钱,还有个叫包国维的给你补缴了……三分钱,加起来正好够你用的那些消炎药。”
包国维自认为是个比较大方的人,区区三分钱早已不被他放在眼里,自己又是个心善的,能捐出来帮助帮助自己的同学也好。
五块三分,五块三分!上哪儿弄钱来还!陈金华觉得身上戴了个沉重的枷锁,把他又拷在了人间。
……
窗外落叶飘零,随风而动,恰如一年级四班同学们的心思,已全然不在读书上。
短短时间,几乎所有同学都知道班里头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跳楼本不是件足以令人津津乐道的事,但若是同一所学校的,便不一样了。
更别提这回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跳楼,这种事对同学们的吸引力完全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陈金华到底为什么要跳楼!”已成了班里头众人讨论的话题,恰逢沈先生又不在,没有人看班,自然可以恣意的去讨论,发挥想象力。
于是这问题的答案很快讨论出多个版本:跟郭纯打架打输了,陈金华羞愤欲绝,所以跳楼;
被女同学抛弃,为情所伤;
失足掉落、有人谋杀、睡着梦游……
但最先被pass掉的版本是“被女同学抛弃”,原因是陈金华总是穿着那件破旧肮脏的棉服,没人觉得会有女同学能看上他。
而包国维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去,他只是捧着本国文书读着。
就当放松放松心情,现如今他已不必再去对课文进行死记硬背,这时候反倒能发觉出诗词文字里的美感。
文字描写的场景仿佛出现在眼前,连带着以往的种种记忆都被撬动起来。
直到下课的钟罄音响起,早读已结束,同桌郭纯仍没回来,估计还在教员的办公室里挨训。
现如今后排靠窗三人组竟只剩下包国维一个人,着实令人感到唏嘘,正如窗外的落叶,一个个从枝上逝去……
“包国维,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一下课,坐在前头的安淑真都按捺不住求知的欲望,转过头问了问,打断了包国维的伤春悲秋,她睁大一双眼,等待着包国维的回答。
周边的同学也都早有此意,纷纷转头看过来。
包国维与郭纯、陈金华同为后排靠窗三人组,自然会被人觉得是跳楼事件的知情者。
“不好意思,这种事我也不知道,你以后可以亲自问他,我现在得去办公室找主任教员一趟。”
一个人想寻死的原因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的?很多寻死的人自己都解释不了,包国维自认为没有这个本领,也不应替人解释,以满足其八卦的心理,直接找了个理由遁逃。
包国维昨日已被沈先生封为暂代的班务委员,沈先生还要求每天早读下课要去他办公室一趟,这倒是个正当理由。
……
主任教员的办公室和各自班级都在同一个楼层,离得不远,包国维正要拉开门进去,门却忽然被拉开:郭纯,低着头,情绪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