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元一咧嘴说:“不能差我一个人啊,喝死了也得干!”
车宏轩知道他酒后无德,现在又心情不好,便按下他的手说:“你还是慢慢来,急了非醉不可。”
李达元放下杯子说:“听人劝吃饱饭,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啊!我先垫吧几口,肚里有点东西再喝。不过你们记清楚,差多少我都会补上!”
“那么认真干什么?喝酒不能逞能,不是打比赛。”车宏轩生怕他喝多,赶紧劝说一句。想想又说:“在这上面我们有沉痛的教训,以后千万注意。”
李达元仿佛没听到,开始吃菜。
在车宏轩和唐科长正品味美食的时候,李达元突然拿起杯猝不及防地干了。
车宏轩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就奔那边去了?现在心情不好,应该节制一些。”
唐科长不以为然地说:“没事,在家里怕什么?醉就醉,不行喝多了就睡在我家,反正家里没人。”
“还是要注意分寸,这左右邻居都是大公司的,没谁不认识我们,喝多了传出去没好处。”车宏轩还是担心李达元醉酒闹事,仍然反对他喝的太多。
果然不出车宏轩所料,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李达元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津津有味地哭起来,然后拉着车宏轩说:“我对工作忠心耿耿,两年实现投资回收,现在却落得这个结果,我不服啊!”
虽然车宏轩非常反感,可也只能劝两句。
李达元疯了,趁车宏轩不注意又喝半杯,继续哭着说:“我是有毛病,既是工作狂又注重感情,可我不贪不占,不搞女人,一个心眼工作!我上有四个老人,下有三个孩子,呆在家里怎么办啊?心里憋得慌,想想这么多年的努力工作,睡梦中经常眼泪刷刷掉,哭出声来。”
车宏轩皱起眉头问:“工资不是没给你停发吗?”
“那有什么用?我虽然不以权谋私,可在位置上和不在位置上能是一回事吗?我不以权谋私,可我有权了能办事,最少可以安排我的孩子有个好工作。”
“李厂长说得对,”唐科长又举起杯说,“不在位谁搭理你干什么?哪有像我们这种感情的?”
车宏轩没有举杯,劝说:“慢一点,要控制一下。”
唐科长喝了半杯,放下杯说:“你们不喝我喝,算个屁?这么说吧车经理,我们这些人都是平头百姓,不认识上高层人,办大事还得靠你。有机会了得给李厂长想想办法,他还是个难得的人才。虽然工人出身,既懂技术又懂经济,在我们铝窗公司你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把铝型材厂干到这个水平的。”
车宏轩说:“现在不行,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等有机会吧。”
几人边说边聊。
李达元是一会哭一会闹,喝完白酒又要啤酒喝。
车宏轩一直陪到晚上十点多钟,唐科长和李达元都躺在床上呼呼睡去,他感觉自己还清醒,便晃晃悠悠走出去,自己来时穿的羽绒服也忘穿了,穿件羊毛衫便骑上自行车往家里走。
这时候雪已经停了,大马路已经被清理出来,小马路还有人在热火朝天的清理。应该是雪比较大,各单位都出来清扫,路两边堆满雪堆。雪停了,可风气来了,小北风吹到脸上刀割似的。
酒后一见风,车宏轩没走多远就感觉不好,下了车赶快跑到马路边上的雪堆前,“哇”一声喷出去,辣的嗓子刺破似的疼。
他在雪堆前蹲了一会,清醒一下,还辨别出回家的方向。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坚持回到家里,会冻死在路上。他振作精神,艰难地向家骑去。地上的自行车轨迹,就像一条龙,这就是所谓的画龙。他不知道摔了几次,临近家的时候,他又摔了,不巧这次被自行车压住了,尽管他使尽全身力气,还是没能把自行车从身上挪开,他几乎就是在那里挣扎。幸亏来了一位环卫工人老大爷,帮他把自行车挪开。
老大爷很热情,关心地问:“小伙子,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老大爷,我没事,绝对没事。”
“喝成这样了还嘴硬!告诉你小伙子,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以后悠着点,不能喝成这样,好日子不得好过!”
“谢谢大爷规劝。”车宏轩站起身给大爷深深鞠个躬,快上车歪歪斜斜往前走。
后边一位环卫大娘念叨一句:“这小伙子,喝成烂泥了,大雪泡天的,容易出事啊!”
真让大娘说着了,进小区的那条小马路两旁,栽着小杨树,那是小区交付第二年栽的,已经有几年时间了,可长得不好,也就有胳膊粗。
车宏轩一不小心,一下骑上去,右肩膀实实在在地撞在树上,被反弹回来重重摔在地上。这下他彻底蒙了,无力起来。
幸好两位正在扫雪的工人师傅认识他,把他扶起来,一位推车,一位扶人,把他送到家里。
谢蕊芬和季馨都在等他,见他这个样子回来,都哭笑不得。
谢蕊芬心里清楚,审计查账不是大事,有没有举报他的说不清楚,这件事不仅是自己丈夫,就连自己也如鲠在喉。心情不好喝多点在所难免,可以理解。她赶紧帮车宏轩脱衣服。
车宏轩看一眼季馨傻傻地笑了,可能是担心被耻笑。
谢蕊芬不高兴地说:“看你那样子,色眯眯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色鬼呢!”
车宏轩洗洗进了屋。
谢蕊芬见车宏轩还明白,问:“季馨调走了你知道不?”
车宏轩木然地回答道:“不知道。”
“去军品厂了。”
“为什么呀?别人想来还来不了呢。”
“你们新领导天天让她加班,动手动脚,还要带她去南方,还许诺说要提她做副科长。她感觉没办法工作,便让她哥哥给她找个单位调出去。”
“能放她吗?”
“他哥哥找人要揍他,敢不放?已经签字了。”
两人还没聊几句,车宏轩一歪头睡了。
谢蕊芬满心欢喜地想陪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只得和季馨聊起来。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车宏轩连喊再叫,说自己起不来了,动弹不了啦。
谢蕊芬过来一看,知道坏了,应该是摔着了。
“真他妈没出息,已经是第二次了!”谢蕊芬帮他穿衣服,扶他去卫生间,然后和季馨一起上了救护车,去骨科医院。经查,车宏轩是锁骨半错位。
第二天,谢蕊芬去到唐科长家取羽绒服,顺便问了唐科长爱人一句:“他们都喝成这样,你怎么不管管?”
唐科长爱人满不在乎地说:“哎呀,就那么点爱好,喝就喝呗!”
没把谢蕊芬噎死,从此她也多少改变了对车宏轩喝酒的看法。当然,两口子过日子,无奈的事多了。
就着养病,车宏轩没能够参加厂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