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过来,本尊就一头撞死!” 云极羞恼不已,他怒视着黄小苞,一只爪子在坚冷的洞壁上恨恨挠着,很快就挠出血来。 “大黑!你千万别伤害自己呀!” 黄小苞一见血就晕,它没想到大黑的居然是那么贞烈的一个虎,忙慌乱乱止步喊道:“不过来就不过来!你你你!……只要你不要做傻事,咱们什么都好商量!” 说罢,一双琥珀般晶莹的圆眼里微光闪烁,毛茸茸的虎脸上露出委屈又无奈的神情。 云极怔怔地看着眼前那头好骗的傻虎,心道:原来这傻虎是个怕事的,早知道这样,她第一次来骚扰他的时候,他就该用寻死这一招了~ “你走!以后再不准你对我动歪心思!否则……” 云极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冷声威胁道:“否则本尊就死给你看!” “大黑……” “怎么?刚才不是说什么都好商量的?!想反悔?!” 见那傻虎咬着爪子期期艾艾地望着他舍不得挪腿,云极心头一燥:“还不走是不是?好好好,本尊马上就去死!” “哎呀!大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快别跑了!你听我解释……” “本尊不听本尊不听!” 发现傻虎的弱点之后,云极的胆子就倍儿肥了起来。 他撒开四爪就往洞外的悬崖边上奔去——那神秘的结界包围了整个山头,悬崖边看上去空空如也,其实却被透明的结界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年来,他曾暗中试着往悬崖下面跳过几次,可惜都被结界给弹了回来……该死的结界只对他有用,对黄小苞和五爪山上的其他精怪却是没有半分作用的,所以这些年黄小苞都能来去自如地过来调戏他! 而他堂堂天尊,在丧失神力的情况下被困于此,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面对黄小苞的垂涎,他只能用单薄的血肉之躯拼死抵抗! ………… 一想到之前的种种屈辱,云极就有一股流泪的冲动,但碍于天尊的无上威严,每次他都将泪意生生地忍了下来~ 现在他打算把那傻虎引到悬崖边去,刚才他只流了一点血傻虎就吓的不行,若是他作势要跳崖,那头傻虎岂不要吓尿了? 等会儿能把这傻虎吓跑是最好,但如果她还敢对自己有什么邪念不肯离去,那他真的不介意在悬崖边推她一把——毕竟,士可杀不可辱! 她一个人形都化不了的野妖,胆敢冒犯他这么多回,要是换做以前,他都不用动手,只一个眼神就足以把她灭得连渣都不带剩的! 云极眼中冒着寒冷的杀意,几个纵身就蹦跶到了悬崖边,他停下四肢站在崖顶,孤傲的背影优雅冷酷,隐隐散发出几丝凌驾于世界万物之上的主宰者气息。 “大黑!别冲动!别冲动啊!” 黄小苞气喘吁吁地从后头追了上来,看见大黑在危险边缘徘徊,它登时就吓得腿软:“你……唉!你不就是想让我走么?那我走就是了——只是大黑你千万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值得啊……” 罢了罢了,既然大黑这么不喜欢它,已经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可见他们之间是一点缘分没有,以前都是它一厢情愿……人族有句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用逼迫手段得来的崽子,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 大黑没有修为,只是一只普通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一定会没命的!而它却不同,怎么说都算是修炼了百来年,尽管屡次没能通过五爪山娘娘的灵修考试,可是区区一处悬崖还是摔不死它的~ 想到这,黄小苞按下心中的苦涩,怯怯往前进了几步,试图把大黑从危险的悬崖边上拉回来。 “你还敢过来?!以为本尊不敢死是不是?!” 眼底的杀意愈发浓烈,他往悬崖边挪了一步,果不其然,就见黄小苞紧张兮兮地朝他扑了过来:“大黑!不要啊!危险……” ——好好好,过来吧……过来受死吧! 黄小苞纵身到半空,只见大黑抬头凶狠地看了它一眼,然后扭头就往悬崖下投去! 他本没想到这傻虎会直接朝他扑来,瞬息之间,他改了主意,决定亲自引她跳下去——反正那该死的结界总会把他弹回来,假如这傻虎刹不住脚落下悬崖,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带着这些个阴暗的小心思,云极嘴边泛出一个冷笑,虎躯一纵,毫无顾忌地就跳下了悬崖。 “大黑!!!——” 悬崖上传来一声悲痛至极的呼号,云极耳边风声呼呼,他抬眼往上一瞧,只见黄小苞两个爪子堪堪扒拉在悬崖边缘,正伸着个脑袋在上头眼泪哗哗地望着他。 这傻虎!还知道在最后一刻刹住脚,看来也不是很傻嘛~ “大黑!大黑啊!你怎么这么傻……” 黄小苞隔空伸出一个爪子,眼睁睁看着它肖想多年的大黑急速往悬崖低下坠去,它心如刀割,只觉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陷入了灰暗。 对于它的悲伤,云极是嗤之以鼻的。 他坠到悬崖三分之一处,四肢就轻车熟路地踏在了一层透明而牢固的结界网上,像是前几次那样,整个结界网很快发出了洁白耀眼的光芒…… “嗡——” 没有同以前那样迅速地将他弹回悬顶,结界发出一道异样的声响之后,原本汇聚起来的白光竟慢慢地暗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云极警觉低头,只见他前爪上的伤口此时还未愈合,丝丝殷红的血液沾染到结界网上,竟像是熊熊烈火般将牢固无比的结界网飞快地烧出了一个洞! “原来……原来与这结界相克的,是本尊身上的血!” 云极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啊哈哈哈哈!终于可以挣脱这该死的结界啦!本尊终于要重获自由了!” 他狂喜之下,却忘了他如今只是一头没有任何修为的大黑虎……爪下的鲜血因为他的激动越流越多,没一会就将结界网蚀出了一个大洞~ 很快地,当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爪下空空的之际,整个虎便“咻”的一声,畅快无比地朝着千尺深的悬底疾速掉了下去…… “啊!!!——” * 等黄小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爬到悬崖底的时候,大黑那具破碎的身体早已经凉得透透的了。 “呜呜呜……大黑!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黄小苞扑到大黑身上泣不成声:“就算是不想和我生崽子,你也不用死啊……呜呜呜……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道弯弯的新月斜挂在五爪山的上空。 黄小苞哭得万分伤心,凄凉酸楚的呜咽声在悬崖底断断续续透了出来,为山间静谧的夜幕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它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悬崖底忽然响起扑通一声闷响。 “小老虎!你哭天抢地的干嘛呢?” “小白……” 来人身上散着极度阴寒的气息,黄小苞头也不回,就知道是姜白来了。 “哟,这大黑虎终于被你给弄死啦?” 姜白蹦跶着僵硬的小身子移到黄小苞身边,大黑身上半凝固的血迹让他不由自主就咽了几下口水,两只死气沉沉的大眼珠子里顿时闪闪发光:“啧啧,你这一通哭嚎不知多厉害~差点把我的棺材板都给震破了!你可得补偿一下我——反正这家伙已经死了,不如就给我做顿夜宵吧!” “不行!你不能碰大黑!” “为啥,死都死了……” “呜呜呜,你要是敢喝大黑的血,我就和你绝交!” “……咳咳,至于这么狠嘛~不喝就不喝咯!干嘛这么凶!” 姜白有些无奈,身为一只小僵尸,他的容貌仍旧保持死前的模样——五六岁的男娃娃,穿着身绣蟒纹的紫色小袍衫,五官长得浓眉大眼,小身子白白胖胖的,看着十分可爱讨喜,一点也不像是个靠以吸食鲜血为生的可怕僵尸。 当初抛尸人只是把他随随便便往五爪山里一丢,不想却是扔到了一处向阴养尸地……小小的姜白吸收日月精华,得以再次睁开了眼。 可是他醒来后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姜白。 浑浑噩噩过了百来年,成了些气候的小僵尸给自己做了副舒适的小棺材,把家安在黄小苞洞府边的阴暗处,一尸一虎就此结识,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 僵尸对于血的渴望不亚于饥饿之人发现了美味佳肴…… 然而,为了不失去黄小苞这个唯一的朋友,姜白只好收起嘴里的那对小尖牙,讪讪道:“不过你就是守着这堆碎肉也没用啊,他都死成这样了,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姜白这几句埋怨的话倒是给黄小苞提了个醒,它蹭地一下从大黑身边跳了起来。 “活过来?对!大黑才死不久,说不定真能救回来——小白!你帮我看下大黑的身体!我去去就来,你!你不准吸他身上的血!” “行行行……这还……真的能救?” 姜白半信半疑地围着大黑毫无生气的尸体走了一圈后,黄小苞便像是风一般叼着个流光溢彩的小瓶跑了回来。 冰魄琉璃瓶?! 认出那瓶子正是黄小苞家的传家宝,姜白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冰魄琉璃瓶是专门用来收纳魂魄和灵体的……小苞把这个拿来,莫非是想给大黑招魂、让他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