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如今外面对国师的舆论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想象的到,已经从茶余饭后的谈资升级到民怨了。”
余初拉了把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握着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缓了缓,声音十分冷静:“还好这里是受国师府恩惠最多的京都,国师神格素来稳当,这一次大家虽然有怨有不解却也没有到最坏的程度。”
国师强取豪夺,逼得孝烈之女一头撞死在祭台。
这样的戏码用的准确且狠毒。
一直枕戈待旦的谭宪还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第一反应觉得奇怪,他看向叶长谦:“如果仅仅是为了败坏国师的名声用林姑娘之死升级舆论战完全不必等真国师回去,之前几个月他们有的是时间逼死一个人。”
“我去给问天阁写封信。”叶长谦神情平静他从位子上起身低头看向余初“谭队你让余初说给你听听。”
余初:“……”
两个领导都在为什么要轮到她说话。
叶长谦一走屋内就剩下了单纯的俩上下级。
在领导的注视下余初表情正经了不少就连坐姿都端正了很多。
谭宪对余初脑子深有体会:“说吧。”
她狗腿的给领导倒了杯茶,递到人跟前后,才开了口:“我想了一路,觉得林姑娘之死,可能只是个铺垫。”
她想了想,从将倒盖在桌上的茶杯翻出三个,排成一排。
“林姑娘一介女子,又洁身自好,一身骨气。”余初拿起第一个杯子放在桌子边缘,轻轻一放拨弄手,“哐当”一声,杯子碎了一地。
“现在她自尽于祭天台,孝烈可表,义节两全。古代的女性地位不够,一个孝烈之女固然让人叹息,却还没有到让舆论变天的地步。”
“我若是新帝,绝对不会把这当做底牌。”
“但是她身后还留下一年迈的老父,一即将科考的弟弟,这个家庭选的非常好,有风骨,有家教,足够清贫,也足够让人感同身受。”
她将另外两个杯子放在桌子边缘,手指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上轻轻的扣着,似乎随时打算把另外两个杯子推下地:“若是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出事的话”
那么就要变天了。
谭宪稍稍一转,就明白过来。
“我出去一趟,会把鹰者鸽者都调出去,你今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好好保护国师大人。”他甚至连鞋子都来不及回屋子换,踩着室内的鞋子就往外跑。
只是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衣摆恰好扫到了桌沿上的两个杯子,将两个杯子带到了地上。
余初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我话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她伸出手指,在杯中蘸了茶水,在桌边写了两个字。
叶楚。
然后翻出第四个杯子压在了名字之上,半悬空在桌沿,看着摇摇欲坠。
她的身后,写完信的叶长谦意倚在墙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姑娘头七那日,只有街坊四邻来烧了把黄纸。
他们亲戚不多,上门祭奠的人更少,灵堂显得格外的冷清。
时间像是能抹平所有的人和事,不少人已经不去谈论那日死在祭天台上的姑娘,也不在去谈论国师这一段时间的荒唐。
他们不解过,他们怀疑过,他们甚至愤怒过,但是第二天一睁开眼,他们依旧得上工,得挣钱,得吃饭。
得活下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重复着他们几十年都这么过来的日子。
不敢奢望有变化,也生怕有什么变化。
但是今日,整个城南都听见了震耳欲聋击鼓声,拖着疲倦的身体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中伙计,有些不可置信。
咚
咚
咚
登闻鼓响了。
击鼓的是一名少年,十七八岁,身形消瘦,披麻戴孝。
他双眸赤红,抡圆了双臂,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击打着面前的鼓面。
“咚”
“林奕,京都人士,年十七,状告当朝国师大人,巧取豪夺,逼死家姐!”
“咚”
“状告当朝国师大人,巧取豪夺,逼死家姐!”
少年嘶哑的声音里透露着绝望,在街道上一遍又一遍的回荡,但是街道四周却诡异的雅雀无声。
那声音像是敲在了众人的心脏之上,压的无数围观者喘不过气来。
直到登闻台的人赶到,将人匆匆带走,街道两边才慢慢又有了声音。
其中一位离得近的年长者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敲登闻鼓,这孩子有多大的冤屈呀。”
同行的孩子仰着一张稚嫩的脸:“爹,登闻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