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微启,房中的光线还不甚明亮,魂魄发出的光芒,若流光,若萤火,生命的精华,在这一瞬间绽放,人死的那一刻,在墨离看来竟然是十分的美妙。 李小五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眼呆滞的望着前方,没有了神采。 他也死了吗?可是刚才还是好好的,对于凡人生死不过转瞬。 可是他是怎么死的呢?墨离望向了李小五肩头的伤口,紧裹着的绷带由暗红已经变得黑,如墨汁一般的血液浸透了绷带流淌下来,颈脖下的经脉,显出道道黑线。 尸化魔死后魔变,那身体原本是一具尸体,人死后肉体变化产生尸毒,魔化了之后,尸毒沾染了魔气,又厉害了几分。 李小五被尸化魔咬伤,毒素流入体内,师兄穆青山医术浅薄,一时也并未看出这些尸毒,只当普通咬伤,敷了点止血的药粉。 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尸毒入了经脉,却已经回天乏术了。 墨离起身想要去通报师兄们,然而却看到李小五的眼睛眨了一下,死人怎么能动? 转到面前,墨离望了李小五片刻,没错!他的眼睛果然在眨动,只是频率较之正常人慢了许多,再一探鼻息,竟然还有呼吸。 魂魄离身,一两个性命尚且无碍,或许只是变得痴傻,但是十魂齐出,焉有活命的道理,即便因为肉身完全没有死绝,偶尔能动一下,可是这有呼吸也太奇怪了。跟之前李老二的情形非常相似。 墨离静静的看着,只等那魂魄散去,归了地府,就好了。 “你觉得怎么样?” “难受。”她本是随口说出,没想到李小五竟然回答了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李小五肉身发出的声音,还是他魂魄与她通灵。 再次问去,却没有了回答,李小五只是坐着。苍蝇飞到了他的脸上,在他的眼球上爬动着,李小五没有反应,直到片刻之后的眨眼,苍蝇才受惊的飞走。 两个时辰过去了,李小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围着他的苍蝇多了起来, 期间,穆青山来看过她,见她一本正经看着李小五,就没说什么,让她继续。他和大师兄出去查探昨夜潜入的那个魔族。 那些魂魄几次想要挣脱,可是打了几个转,不过是换了个位置,依旧停留在李小五身边。 这样的挣扎持续了多次,最终那魂魄不再动弹,鲜活的颜色渐渐暗淡,由五彩变成了青灰色,墨离认识,那是死魂,魂魄消亡的征兆。 墨离似乎能感受到的它的痛苦和无助。 无法往生的魂魄,只能任由消失,该是何等的可悲。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上那即将消失的死魂,触手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李小五的周身似乎有什么东西织成了一张密布的网,生生束缚住了那些魂魄,肉眼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向屋外,向远处延伸。那方向正是村长所在的宅子,果然是他吗? 成魔的原因,墨离已经能够猜到,肉体死去,然而魂魄却无法离去,所以那些死人并没有真正的死亡,仍然能感受到死前的痛苦,在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下,最终魂力耗尽,痛苦愤怒化作怨气,怨气凝结,那些活死人就变成了魔。 到底是什么东西束缚了魂魄,让那些死人无法得到往生,以致怨念成魔,一切的指向都直指着村长,此事当真有他有关? 墨离没有跟师兄们打招呼,独自走去了村长家。 村长并不在家,村长的母亲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给她开了门。墨离打算去村里找他,可是老妇却很热情,非要请她进屋,墨离盛情难却,只得迈进了院子。 村长贵为一村的领袖,家里却是很朴实,简单的家具,有些陈旧,墙上挂着卷书画,字迹苍劲,落款陶渊,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装饰,甚至还比不上李家的奢华。 老妇很客气的拿出了上好的茶叶也给墨离沏,墨离摆了摆手:“阿婆客气了,我吃这个就好。”墨离拿起了案桌上果盘里的桃子。 桃园乡什么不多就桃子多,何况现在正是丰收的季节,桃子在他们看来是最粗俗的食物了,哪好意思拿出来招待贵客啊。墨离诚恳的态度,不像是开玩笑,搞得老妇有些不好意思。 墨离留了个心,谈话中不时问些村长陶子安的事情,老妇只当唠家常,断断续续的说着,也没刻意隐瞒,墨离听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正说着,内屋传来一个妇人的痛苦的□□之声,老妇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到了个歉,走进了内屋,这种时候客人理当告退,墨离不懂,反倒是跟着老妇一起进去,老妇见是个女子也没说什么。 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肚子挺得老高,正是陶村长的妇人春桃。旁边守着个老妪,是本村的产婆。 春桃本来怀胎十月,将近临盆,可这孩子却怎么也生不下来,肚子也是一阵一阵的疼,有几次宫口都开了,眼看孩子的头就要冒出了,可一眨眼,孩子又缩了回去,吓坏了产婆。好在产婆经验丰富,一旁安抚着春桃,一边让她再使劲。这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天,就是生不下来。 按着产婆的经验,胎位很正,春桃也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姐,照理不会难产,可是事情就是那么怪。 墨离看到春桃身边围绕的几个白色魂魄,似乎明白了什么。白色是纯净的颜色,是喝过忘川水后洗净前世杂质的新生魂魄,本应应了轮回来前来投胎,可是却在春桃面前困住了。 白色的魂魄努力的向春桃的肚子钻去,可是每每离得近了就又一下被弹了出去,似乎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被阻隔在了外面。不用猜墨离也知道,那腹中胎儿的生外必定也是像李小五一样,有一张无形的网,以致于隔离了魂魄。 不过一个是出不来,一个却是进不去。 本应投胎的魂魄无法转生,所以新生的胎儿也就无法降生。 亡魂无法离去,新魂无法转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法术,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