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哈哈大笑,此时车窗帘子挑开,露出贾蓉那张不情不愿的脸,勉强笑着招呼道:“俭四叔。”
“嗯,蓉哥儿。”
须臾又露出一人,长相与贾蓉有些挂相,年岁略小一些,笑着朝李惟俭拱手道:“侄儿贾蔷,见过俭四叔。”
“好说,好说。”
招呼过后,众人这才别过。李惟俭策马行了一阵扭头观望,但见那马车渐渐行远。心中暗忖,这薛蟠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车中的贾蓉、贾蔷本不想与自己照面,偏被其一语点破,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寒暄。
不过这贾蔷瞧着年岁小一些,倒是比贾蓉周全些。或许心中不情愿,面上却不曾显露。
李惟俭只依稀记得电视剧中此人与个小戏子最后成了一对儿,至于旁的倒是不曾记得。如今只照了一面,他便隐隐察知,这蔷哥儿只怕为人处世要比贾蓉强上几分。
思忖间到得荣国府门前,翻身下马,自有小厮接过缰绳,李惟俭笑语晏晏与门子、管事打过招呼,这才踱步进得府内。
一路行到东北上小院门前,忽觉今儿怎地如此安静?
院儿中红玉正吩咐着两个粗使丫鬟洒扫,见李惟俭回来,当即迎了上来。
待进得正房里,李惟俭随口问道:“今儿府里头好似有些安静?”
红玉为其解开外氅,叠放着说道:“头晌东府的尤大奶奶下了帖子,说是东府会芳园里的梅花开了,请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一并过去赏梅,宝二爷听了也吵着要去,方才就随着一起去了。”
李惟俭闻言一顿:“就宝兄弟过去了?”
红玉道:“三位姑娘也跟着去了,林姑娘不知怎了,说是身子不爽利,就没去。”
李惟俭身形一顿,若有所思。路过扬州时,林如海倒是托付过他关照黛玉,奈何如今黛玉还住在贾母房中,他不好过去探视。
因是便道:“过会子你替我瞧瞧,问问林姑娘缺些什么。”
“哎。”
红玉方才应下,就见晴雯气哼哼地撅着嘴提着食盒行了进来。
哐——
食盒重重放在桌案上,红玉脸上闪过喜色,李惟俭瞥了晴雯一眼,笑道:“谁又惹你了?”
晴雯就道:“厨房里的婆子惯会捧高踩低,午点份例有一味攒丝鸽蛋,偏生到了四爷这儿就没了!紫鹃明明是后来的,怎么她来就有,我来就没了?我与她吵了半晌,她偏说没有!”
说话间晴雯打开食盒,露出内中的吃食:大麦米粥、烫面蒸饺、豆渣糕、熏鱼火烧。
李惟俭还不曾说什么,红玉便怒道:“岂有此理!我去找柳嫂子去!”
“且慢,”李惟俭面上笑着,不见半点生气,施施然落座道:“些许小事,吵得人尽皆知多不好?晴雯,取五两银子给红玉。下次取饭点让红玉去,舍些小钱便是了。”
晴雯极不情愿道:“四爷,哪儿有这般道理?本就是应当应分的,如今还要给银钱,以后那些婆子怕是愈发瞧不出眉眼高低!”
李惟俭就道:“省心就好,至于那些婆子,得了好处总不好再慢待咱们。听话,就这么办。”
“哼。”晴雯气哼哼去取了锦匣,选了块银稞子塞给红玉。
红玉思量了一番,说道:“四爷,也不用每次都给,隔三差五给个百钱就差不离了。”
“嗯,左右交给你处置了。对了,捎带着也让厨房莫要慢待了大姐姐。”
“知道了,回头我就去办。”
晴雯打了水来,李惟俭净了手,随意吃了些午点,忽而外间有小厮来报,说是严侍郎家的公子下了帖子,请其过府一叙。
李惟俭接过晴雯递过来的帖子,看罢丢下半块熏鱼火烧,草草擦了手披上外氅就走。却是严奉桢帖子中说,其父严希尧今日休沐,正要见一见李惟俭。
他快步出了贾府,跨上狮子玉正要打马而行,却见一架油壁车辚辚行来,停在了宁国府门前。
自车上下来一位坤道,瞧年岁半老徐娘,手捧拂尘入得府内。李惟俭扫量了一眼,心中暗忖,这坤道莫非便是元灵宫的?
刻下不好探究,李惟俭打马而行,绕皇城直奔铁狮子胡同而去。
却说宁国府中,秦可卿见宝玉在自己床榻上睡了过去,起身刚出屋子,便有婆子来报,说元灵宫的警幻真人到访。
秦可卿不敢怠慢,紧忙迎了出去。不片刻迎了那警幻真人回返,二人进到暖阁里,警幻瞥了眼床榻上酣睡的宝玉,顿时蹙眉道:“怎么还有个男子?”
秦可卿笑道:“不过是个童子,哪里算得上男子了?姑姑快坐。”
警幻眉头不展,落座后说道:“可卿,你我说话,总不好让外人听了去。”
“他睡得正沉,哪里会听了去?姑姑但说无妨。”
警幻便道:“前儿我去了趟忠义亲王府……他,瞧着不大好。”
秦可卿攥紧秀帕,蹙眉忧心道:“我……他,怎么不好啦?”
警幻压低声音,所说所言渐渐细不可查。
过得一刻,警幻匆匆离去。秦可卿忧心忡忡将其送出府邸,待回返时,忽听得内中宝玉喊道‘可卿救我’。
秦可卿想着心事,正在房外嘱咐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忽听宝玉在梦中唤她的小名,因纳闷道:“我的小名这里从没人知道的,他如何知道,在梦里叫出来?”
随即又恍然,莫非是方才被其听了去?
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
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沾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这是怎么了?”
宝玉红涨了脸,把她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不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不敢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