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衙,晏子宾破例将楚云领到后院。
后院乃是晏子宾与妻妾子女的起居之所,非故交好友不会受邀入内,此举足见他对楚云的好感度大幅提升。
后院正房大厅,一应布置与陈列,于典雅之中透着浓浓的文人气息,又不失奢华与名贵,其中最醒目的便是一件宋代定窑白瓷,釉色清澈,绝对真品。
时下的大明,宋代五大名窑的瓷器已然价格不菲,非权贵富贾绝然无法染指,可想而知,晏子宾必家资雄厚,米脂任上搜刮不菲。
装扮精致的婢女们,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宛如夏日彩蝶般翩翩穿梭,一桌上好酒席陆续摆好。
晏子宾朝楚云笑道:“楚贤侄,入席吧,你我边吃边聊。”
楚云从容起身,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堂翁,您请。”
晏子宾笑吟吟落座主位,提起精致白瓷细腰酒壶,主动为楚云斟酒。
“这是本县珍藏二十年的凤翔大曲,今日便以此酒为楚贤侄庆功。”
楚云不敢怠慢,刚刚落座的他连忙起身,右手持盅,左手托底,谦辞:“折煞卑职。”
琼浆细流涓涓斟满酒盅,晏子宾又自斟一盅,笑着举盅相邀:“来,楚贤侄,满饮此盅,为汝力建奇功贺。”
“此战,上仰赖堂翁运筹帷幄,下倚仗王巡检调度有方,卑职不过微末之功,当为堂翁贺才是。”
大明论功,首推运筹帷幄,这等殊荣基本都是属于文官的,楚云自然不会不知深浅,毕竟有过从军经验。
巡检王强所领的巡检司,乃当下米脂县城之内,唯一的一支准军事力量。
身为本县军头,王强的地位必然举足轻重,随着农民军起义浪潮的愈演愈烈,他的重要性势必与日俱增。
何况就目前而言,巡检王强位在驿丞楚云之上。
在城外的时候,楚云便在南城城头看见了王强的身影,虽不知王强何故并未出战,此刻亦未现身,也许稍后会受邀而来吧。
楚云觉得,还是提他一嘴为好,所谓滴水不漏,两边都不得罪人。
酒盅微碰,发出清脆之音,二人举盅满饮,时刻留意的楚云,忽然发现晏子宾神色微凝,似有不悦。
晏子宾还是有些涵养的,神色稍凝即敛,轻轻放下酒盅,抚须说道:“楚贤侄,汝有所不知,此战王巡检临阵避逃,致全城父老生死于不顾,本县必参其罪!”
楚云敏锐地感受到,晏子宾平静外表之下的愤怒,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一边提起酒壶为晏子宾斟酒,一边真诚致歉:“堂翁恕罪,是卑职唐突了。”
晏子宾摆摆手,端详楚云片刻,似有所想,后抚须笑吟吟道:“楚贤侄,汝可有意米脂巡检一职?”
经此一事,晏子宾意识到了巡检司的重要性,若这支准军事力量不能为己所用,哪天再冒出一拨反民,守土之责如何担得?
楚云是个懂事的,今日又展现出远超王强的勇略与胆魄,晏子宾有意向朝廷举荐他。
大明官场的水太深,站队是门深奥的学问,这方面楚云完全就是门外汉,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为好,眼角眉梢已现凝重之色。
“楚云,汝当如是回复......”关键时刻,灭清道尊场外指导。
“回堂翁,巡检职重,卑职自认才学不足,不敢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