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钿、祥云步摇、暗影流光。 空白的九年时光,以这样的出其不意的方式提醒着我它真实存在过——我有时会怀疑那九年是否仅仅是我睡了长长的一觉后,旁人编造出来框我的,毕竟我与十六岁时相比,并无多大变化。 九年了,一觉醒来,天翻地覆。 当我从无边的黑暗中迎来久违的光明的那一刻起,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我被遗失的过往。甚至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然而,人总是矛盾的:纵使我猜测旁人和自己都在逃避的过往里会有伤痛,仍旧无法掐灭内心好奇的小火苗。我最想知道的,莫过于与我那光芒万丈的伟大师父兼夫君的点点滴滴——我们如何相识,如何结为师徒,如何枉顾人伦情愫暗生,最后又是如何痴恋彼此到愿意倾己所有的地步…… 九年,或许对于修仙者来说仅仅是漫长岁月中的一小段时光,然而谁都无法否认在这一小段看似无足轻重的时光里足以让一颗嫩芽长成参天大树。我们的感情也是在那九年里,慢慢生根发芽继而茁壮成长的吧? 现在的我可以想象曾经的我:一定是梳着婚前那人常为我梳的包子头,或是戴着百合花钿或是一左一右插着祥云步摇,终日陪伴在那人的身边。时间久了,我们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却早已无法自拔。暗影流光,想来我就是暗影,而他就是流光?——那时的我是否为这份爱吃尽了苦头,一度以为自己只能默默地爱着他吧? 可是如今我却感觉到那人对我的珍惜,有些过分了。 午后的斜阳懒散地照射着云宫的长廊,白衣仙人不知何时来到发呆的我身旁,一言不发,以至于我眼睛的余光瞥到他时吓了一跳。 他的身体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乍看上去无比温暖。我抬头,痴痴地唤了声:“师父……” 仙人俯身为我抚去贴在脸颊上的发丝,温柔地问道:“不练剑了?” 练剑?是了,我本来是在练剑的。 我微微有些窘迫,讪笑道:“呃……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事实是我就练了一会儿便抱着桃木剑坐在这儿神游太虚了。 “你啊……”他像往常一般宠溺地刮刮我的鼻子,继而长袍一掀挨着我坐了下来。我顺势撒娇,往他怀里一倒,将他盘起的腿当成舒适的枕头就地趟了下来。 “这般懒散,成何体统?”一本正经的质问从那薄唇中迸出,然而接下刘他却没有任何阻止我行为的实际举动。 我习惯性地扯住他宽大的衣袖,崛起小嘴问道:“师父……我以前是不是很顽劣,常常让你头疼?” 他嘴角微扬,似乎回忆起了某些往事:“是有点……” “唉……我就知道……”羞赧地用他的衣袖遮住脸发烫的脸,我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他抚摸着我的发,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没有答话,而是翻了个身,突发奇想地将手伸向他的腹部意图打开夫君的墟鼎。夫君蹙眉问了句“做什么掏我墟鼎?”,墟鼎却在我手触及的瞬间打开,任我将爪子伸了进去。 “我要拿我的匣子嘛!”有了法力就是好,不但自己有墟鼎还可以打开大仙人的墟鼎存放东西,甚是方便。 法力越高强,墟鼎的容量越是大。我自得仙身后也拥有墟鼎,但容量小得可怜,仅仅能装下几件小东西。而千年上仙的墟鼎那真是海量啊,从里面找东西可不容易。我东摸摸西找找,整条手臂都伸进去了,身子亦紧贴在墟鼎主人的胸前,可耗费了好一会儿功夫仍一无所获。 头顶淡淡地飘来一句:“要不你钻进去找吧。” 我当真了,惊奇地抬头问道:“咦?墟鼎是可以钻进去的吗?” “……”大仙人盯着我认真的脸片刻,原本淡漠的脸终于绷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好啊!居然取笑我! “讨厌!”我无语地赏了这坏仙人一记白眼,瘪嘴嚷道:“你到底放哪里了嘛!” 他剑眉微挑,提点我道:“我记得我教过你摄物的小法术。” “咦?这也能用在墟鼎里?”好吧,我且试试。于是按照平日里所学,集中精神默念口诀,心中回忆要寻之物的形态,果然很快手中便飞来了一个匣子。 成了! 重新坐直身子,我拍怕愈发滚烫的脸,将匣子打开取出白色的小瓷瓶。 暗影流光,是这世间除了我无人再能调配的香。 轻咬粉唇,我把小瓷瓶递给大仙人,低眉垂目羞赧地说:“师叔告诉我,这是我以前调的香……叫暗影流光……” “暗影流光……”他微微一愣,似也回忆起了什么。玉手接过小瓷瓶,放在鼻下轻嗅,他眉眼中绽放出无限的柔情:“多少年了……竟又能嗅到它的味道……” 我按下心中涌出的无限欢喜,忸怩地问:“那、那你喜欢吗?”一想到里面特殊的两味材料,我的头垂得更低了。 “小骨调的香,我当然喜欢了。”夫君说罢,再次低头嗅香。“可惜,后来我把它用完了……小骨,你何时再为我调配?”他缓缓抬头看着我,眼神已有了微妙的变化——大仙人博古通今,学识渊博,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我当年的小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