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送饭的侍女还会称赞我长得漂亮,但很快不知道她听了什么,就跑来骂我狐媚子、小贱货。”双炽精致的小脸上一片平静,双目空洞的凝视着一点,用冻结的表情掩饰着内心的痛苦。“她们都说我,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只会用来勾引人。长得漂亮,有错吗?” “长得漂亮当然没错啦,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可以装点世界嘛。”渺淼讪讪的放开手,在别人痛苦回忆的时候,对别人上下其手似乎不太好来着。 “可是你一看到我就很讨厌我。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你的眼神和那些侍女一样。” 哎呀,渺淼有些挠头。这个要怎么说才好?难道要告诉小狐狸,我只是不喜欢你心机深沉的样子吗?这不叫安慰,这叫赤果果的打击吧。“如果你一开始就是这幅样子,我肯定就喜欢你了。” ……这是对自己的神来之笔无法面对的渺淼。 ……这是对渺淼的神来之笔无法应对的双炽。 “你喜欢……这样?”双炽疑惑的歪过头,还可爱的动了动耳朵,从身后捉来一只尾巴,挥了挥。 萌,萌,萌死个人了! 渺淼的手又蠢蠢欲动,好想摸摸尾巴啊! “我不明白。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双炽,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很多很多。每个人因为立场、经历、性格的不同,都会有喜欢的东西和讨厌的东西。也就是说啊,你这个样子,必然有一部分人会讨厌,也必然有一部分人会喜欢。没有人能讨好每一个人哟,不用为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伤怀,多看看喜欢你的人吧。”至少那些混二次元的怪阿姨们,一定会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的。 “师姐不讨厌我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被送回御狐神家了?”双炽穿着洁白的狩衣,赤着双足,低着头,尖尖的耳朵伏在头顶,怀中抱着自己的尾巴,可怜巴巴的问道。 “谁说要把你送回去了?” “师傅不在了。没人要我了。虽然师傅也不喜欢我,至少他不会把我关起来。” “师傅没有不喜欢你呀!师傅只是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渺淼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讶,但到底有几分真意,只有渺淼自己心里清楚。 你还真是天真,你什么都不知道。双炽的双唇蠕动着,终究是被自己的牙齿死死咬住。 蓝斯活着的时候,就算他并不喜欢双炽,也没有好好保护他的打算。但蓝斯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柄巨大的保口护口伞。 现在蓝斯死了。“蓝斯的弟子”已经没有了意义。双炽失去了无形的保护,更失去了身份。 人和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同样是“蓝斯的弟子”。在蓝斯死后,一个青云直上,成为圣域的第二号实权人物;一个直坠深渊,从候补生沦落成一个普通的训练生。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世界永远在用任何方式展现着这一点。 第一次见面,渺淼不喜欢双炽。渺淼喜欢孩子,但只喜欢那种听话乖巧萌萌哒的孩子。这一点只要看一看现在的冥斗士就知道了,这一代的冥斗士完全是按照渺淼的喜好打造的。 同样的,第一次见面,双炽也不喜欢渺淼。大概是渺淼身上那种天真和任性太刺眼了,明显就是一个被人宠爱的孩子。发脾气,甩脸子,离家出走,还要等着别人来哄,这些事双炽连想也不敢想。双炽只能用血脉赐予他的这张漂亮脸蛋,微笑着,微笑着,用虚假的微笑,讨好的微笑来掩饰一切。 做小伏低、卑躬屈膝有多么难呢?不就是讨好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不就是要换一个人来讨好吗?双炽微笑的太久,讨好过的人太多。为了不被送回御狐神家,讨好渺淼有什么难的呢?渺淼是个天真的孩子,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双炽摆出一副可怜兮兮没有威胁的样子,就会被轻松放过吧。 “不会送你回去的,从现在开始我来照顾你。” 看,就是这么简单。双炽微笑着。莫名的开始怀念名义上的师傅。那个师傅啊,就算不喜欢双炽,也并没有把双炽关起来呢。那是双炽第一次闻到自由的空气。最关键的是,这一点点自由是完全免费的,不需要双炽用讨好和微笑来交换。所以,姑且承认他是自己的师傅吧。 以双炽小屁孩的思维,能想到这里也是极限了。而渺淼成年人的思维,想的更远一点。 圣域对双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双炽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就算渺淼承诺保护双炽,双炽也会被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就好像艾欧里亚。 渺淼宣布艾欧里亚是自己的小弟,不允许别人欺负他。现在已经没有人向艾欧里亚丢石头或是围殴他了。但是渺淼不能给予他尊重。艾欧里亚就像是一个隐形人,除了渺淼没有人愿意接近他。 想到艾欧里亚,渺淼不由得头痛。排斥是双方的事,并不是只有圣域排斥着艾欧里亚,艾欧里亚也厌恶着圣域。要解决这个心结,除了把艾俄罗斯拉回来干翻撒加,就只剩下用时间证明了吧。 眼前的双炽倒是好解决一点。换个地方也许对双炽来说更好。现在的圣域里,恰好就有那么一只“圣域名师榜”榜首挂在水瓶宫。不知道西伯利亚可以养狐狸不?应该不会被冻死吧。 渺淼琢磨着把双炽交给卡妙饲养的可能性,突然就想起了卡妙命定的徒弟艾尔扎克。最近忙的要死,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貌似很长时间没见到艾尔扎克了呢。渺淼摸着下巴思索着,是不是应该顺便帮艾尔扎克和卡妙搭个线。 于是渺淼很欢乐地去找艾尔扎克了。 艾尔扎克正在为一件事情忧虑。眉毛皱的跟个小老头似地。 “你怎么了?” “渺淼,帝摩斯回来了。” 艾尔扎克是圣域中渺淼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对渺淼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使用敬语。渺淼龙心大悦,拍胸脯表示什么问题姐都给你解决。 “帝摩斯带回来了一个人。”这件事情憋在艾尔扎克心里很久了,看见渺淼就忍不住要吐槽一下。 “谁啊?”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叫做尤莉狄丝。” “嗳?”尤莉狄丝?好耳熟的名字。 “自从回来以后帝摩斯的态度很奇怪。他疏远了我。” “所以你是寂寞了吗,艾尔扎克?你觉得帝摩斯被一个小女孩抢走了?”渺淼笑的十份促狭。 “不,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我觉得……不,也许是我感觉错了。”帝摩斯的态度不仅仅是疏远那么简单,艾尔扎克觉得帝摩斯现在简直像艾欧里亚一样,对圣域怀有敌意。这种变化太突然,好少年艾尔扎克双眼茫然,完全不明所以。 “帝摩斯想让尤莉狄丝进入圣域做侍女,方便就近照顾。但是她太小了。” “哦。这件事简单。我会跟负责人说一声,安排尤莉狄丝一个轻松的位置。”这是赤果果的走后门,然而渺淼走后门走的十分自然,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于是这件不合规矩的事就变得光明正大了。 尤莉狄丝不符合圣域侍女的招募条件,帝摩斯只能把她养在圣域脚下的罗德里奥村。 在渺淼和艾尔扎克讨论尤莉狄丝的时候,尤莉狄丝也在村子里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你?”尤莉狄丝是惊喜的,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能在远离家乡的这里遇见,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 “你是……”少年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他就认出了来人。“尤莉狄丝?!”那一瞬间,少年的心情简直像坐了过山车似地直上直下,最终化作一片茫然。 稚嫩的女孩看不出少年的慌乱,只是一味的欣喜着。“上次还没有向你道谢,真是太失礼了。请务必来我家做客,让我表达谢意。” “不,不用了。”少年一贯的温和微笑有些破裂,声音颤抖的近乎惶恐。“我,我还有些事。” “是吗,那太遗憾了,下次一定要来啊。”尤莉狄丝闪亮亮的双目黯淡了一瞬,遗憾的开口。“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是奥路菲。”少年的双目茫然,已经彻底风化石化碎成渣渣了,答话的仅仅是一具叫做奥路菲的空壳。 在这一天,十二岁的奥路菲遇见了九岁的尤莉狄丝,这是命定的相逢。 渺淼对尤莉狄丝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在意,总觉得在不久前就看到过呢。 渺淼十分认真的在记忆中挖了又挖,终于想起在哪里看到过了。就在奥路菲的任务记录上。 尤莉狄丝是欧律迪克的妹妹。帝摩斯的青梅竹马。比欧律迪克小十岁。 奥路菲被派往尤莉狄丝的渔村保护艾俄罗斯时,曾经救过尤莉狄丝一命。 然而最后,奥路菲在蓝斯的命令下屠了尤莉狄丝的村子。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渺淼掐着小下巴,默默的给奥路菲点了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