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

武功城位于长安城西北，距离长安城约三百里。这里虽然是大唐的城池，但自隋末以来，曾几度落入突厥人手，城里的突厥人比汉人还要多。突厥人甚至在这里修建了行营，即便收复了，这里的官员百姓也不敢拆，担心突厥人哪一天又打回来了。

为啥这里很容易落入突厥人之手呢？因为这儿是突厥人南下的必经之路。突厥人进犯长安，自会州入寇，沿清水河河谷南下，过萧关，走回中道到武功，再到长安。

这条路最好走，因为清水河河谷比较宽阔，又有比较多的牧草，不仅有利于突厥骑兵调动，也方便战马喂食，再沿途劫掠一番，就不用为粮草发愁了。

但为什么这回突厥人到了武功之后，却没有直接攻打长安，而是绕路去了泾阳呢？

原因是这样，颉利可汗不想把李世民逼急了，他想跟李世民谈判。如果威逼利诱就能让李世民献出财货女子，又何必喊打喊杀呢？长安城的城墙又高又厚，突厥人又不善于攻城，即便占尽优势，攻破长安的损失也绝对不小。突厥以实力为尊，如果他这一仗损失大了，很可能就会被吞并，他又不傻，这种蠢事能不干还是不干的好。

所以他派出心腹大将执失思力，让他带领本部骑兵，先去劫掠泾阳城，把泾阳满城的百姓屠了。一来算作是给执失思力甘为先锋奖赏，二来也是做给李世民看，你瞅瞅，老子多狠，说屠城就屠城，你怕不怕？

他本以为，这事儿万无一失。泾阳城有多少兵马，他早就探查清楚了，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人。把城中青壮都算上都没一万人，执失思力可是带了足足三万骑兵，即便再不擅攻城，马蹄子都能把这座小土城给踏平了。

万没想到，时近黄昏，等来的不是满载劫掠的凯旋，而是如丧家之犬一样的逃兵。

颉利可汗大怒，抓了几个人都没问明白，只听到什么恶鬼，吓人，长生天啊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终于，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丢盔卸甲的阿史德乌没啜，他是颉利可汗派到执失部的督战的副将，绝对的自己人。颉利可汗一把把他薅过来，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遇埋伏了？唐军有多少人！”

阿史德乌没啜看到颉利可汗，像是一只流浪狗终于见到了主人，哭嚎震天：“大汗，我也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人。我在执失思力身边，只看到约莫三四千人自南向北冲来，数十息不到，就已经冲到面前了——”

“你放屁！”颉利可汗抽出马鞭噼啪一顿抽，阿史德乌没啜被打得嗷嗷直叫，但还是不改口，道：“大汗，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我要是说谎，叫长生天降怒，劈死我！”

颉利可汗停下了动作，草原儿女，不敢拿长生天开玩笑。他看着被抽得浑身都是血痕的阿史德乌没啜，皱眉问道：“确定只有三四千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执失部的人都是死人吗？”

“大汗，主要是敌军的主将勇猛，你没看到，他手持两柄金锤，状若厉鬼，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冲在最前面，任何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最奇怪的是，箭矢射到他面前，直接就掉在了地上，执失部的人见状，都说他是天神，不敢攻击了。”

“他一锤一个，鲜血崩飞，那个场面真如地狱杀出来的恶鬼一般，实在是太吓人了。他冲到执失思力跟前，只一招，执失思力的那根狼牙棒就折了，接着人就吐着血飞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时有人喊执失思力已死，咱们的人听见，彻底失去了战意，慌不择路的溃逃，他们也没追，我看到他们调转马头，冲向了泾阳城。那些还在攻城的人，逃跑不及，都死在了他们手里，至少也得有三五千人。”

颉利可汗缓慢呼出一口气，饶是阿史德乌没啜说得已经够详细了，他还是不能相信，唐军竟然只出了几千人，就冲散了他三万人的前锋军。而且，他对于阿史德乌没啜口中形容的敌军主将的战力，也是充满了怀疑。执失思力的战力颉利可汗是清楚的，放眼突厥，那也绝对是前五的存在。怎么可能一招就败了，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对了！”阿史德乌没啜拍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在执失思力被擒之前，认出敌军主将，他说那人叫什么‘赵王’。”

“赵王？”颉利可汗大惊，抓住阿史德乌没啜的脖领子，问道：“确定？是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