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示意长孙氏把桌案上的地图取来，为她解释道：“你看，城西的这个地方，就是三弟所在的山谷。他先是命程咬金率部突袭颉利中军，引敌两万骑入谷，在此埋伏与之交战。此举看似胡闹。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不是他这个举动，颉利抵达长安后，突利就算再不想攻城，也必须得攻了。而在三弟牵制了颉利两万骑兵后，颉利即使抵达了城下，因为他的所剩的兵马与突利部相比不占绝对优势，心里发虚，他也不敢催逼太狠。”

“再后来，三弟以弱胜强，一万人仅仅损失一半，就灭了突厥两万骑兵。但在此时，他也没放火发信号。直到他又遇到了颉利护送攻城器械的两万人，他又凭手中仅有的五千残兵，再次牵制住了两万人！”

“这时候他才放火发信号，你想一想，这个时机！”

长孙氏听懂了，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李世民继续说道：“若此时我率军出城，突利在不知我底细的情况下，顾及己身，见我大军出动，他必心存顾虑避战。这种情况下，我若率军与颉利死战，颉利避无可避，他还剩多少兵马？此战未必不能胜。”

长孙氏颤声道：“三弟他，他能有这等谋略？”

“不止。”李世民又道：“我派他驰援泾阳，他竟然在解困之后，没等我后续的命令，就知道去豳州取天纪军。要知道，这件事可是我与李靖等人，反复斟酌才定的，而他竟然……”说着，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三弟这次醒来之后，我都不敢认了。”

长孙氏听完这些话，眉宇之间忧愁之色更重，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道：“陛下既然忧虑至此，为何今日不干脆——”

“不行！”李世民打断长孙氏的话，道：“这种话，再也不要提起。”

“先不说这些都是我的揣测，没有实证。就算真的是这样，你想一想，三弟甘冒生死之险做这些事，他是为了害我吗？”

长孙氏不语，李牧做的这些事，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坏心思。

“昨夜我确实担忧过，但想到三弟以身为饵，引突厥两万骑兵入谷，作死中求生之局。我便动容了，若这样的兄弟我都杀，那我与禽兽何异？”

“可是——”

李世民再一次打断长孙氏的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是想说，人心不可测，今日三弟没有异心，不代表日后没有——我想到这些了，但是我不后悔。如果有那一天，我们兄弟再来过一场就是。他说过，不怕我当了皇帝杀他，那，朕又何惧他会造反？！”

长孙氏抿抿嘴，放弃了劝说，她知道李世民主意已定。

“我便是想通了这点，才去找父皇。”李世民看着长孙氏，道：“若不是朕得位不正，十二府将军不肯听朕调遣，怎么会有今日之难？三弟敢以身作饵，朕也敢。朕赌的就是，父皇没有昏聩到想把江山交给那些庶子。朕赌赢了，此后朕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唐皇帝，谁也质疑不得！”

“何况还有这个！”李世民从怀里掏出和氏璧，长孙氏一眼认出，惊叫道：“陛下，这是从哪得到的？”

“是三弟从义成公主手里抢来的。”李世民借着烛光看着和氏璧，眼眸中满是痴迷之色，道：“三弟在我解释了和氏璧的妙用之后，仍然丝毫没有留恋地交给了我。我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他确实对皇位没有兴趣。”

长孙氏再也没有话说了，眼前的和氏璧，足以解释一切。

古往今来，多少人对这块石头梦寐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