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月色下,一行骑兵和步卒,举着火把,行走于山道上,马蹄声于夜幕里,传得极远,连草丛里的夏虫声音,都被遮掩而去。
蔡扬紧握缰绳,仰着头,如鹰的眸子眺望漆黑山峦,面色非常难看。
待得晓江东又有兵援从侧翼而至,己方士气不振,骑兵于夜幕难以发挥野战优势罢。又见敌将用兵如神,其最终还是决定脱离战团,往下蔡休整,明日再率众迎战。
料想今次,他信誓旦旦率部从,来战江东人马,于己方骑兵占优的情况下,最后因轻敌诸因,仍死伤数百众。如此战绩,一旦传回寿春,传回许都,不知道会惹得多少人耻笑。
念及此,蔡扬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肩膀的伤痕,此乃落日时分,于敌军后方冲杀之敌将所刺,即便是经过包扎,除了伤痛,更是刺在心里。
自从跟随司空曹公这些年来,其鲜有如此败退、难堪之态。
眼下,也只有谨慎备战,覆灭交锋之江东部,才能洗刷耻辱。
蔡扬压抑着心底郁闷,冷静思索得失,接着冷哼道:“且容尔等多活一夜,今日之战,乃是吾部过于冒进,吾亦有些急于求胜。待明天白日,尔等过了望风坡一带,地形优势,当更利于骑兵和步卒配合作战,届时,便是尔等丧命之时!”
这边思绪落下,他轻吐一口浊气,正想下令,让部从们加快速度,归往下蔡城内休整,便见斥候从前方奔来。
及至面前后,穿着黝黑皮甲的曹军斥候,顾不得擦掉满头大汗,抱拳道:“将军,前面有情况!”
正处于气头上的蔡扬,眸光一扫,恼道:“是何情况?让汝急急慌慌,难道江东人马料定吾等将走此路,有伏击乎?”
斥候闻此,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眼,于主将视线下,他忙道:“回将军,小人等所探,确实怀疑有敌军于前……小人等方才探路,但见一大树挡在路中间,上……上书……”
“上书什么?”蔡扬收起了方才有些气恼的语气,肃容,警惕问道。
“上书蔡扬必死于此!”
斥候说完之后,遂低下了头。
此间军情一传开,旁边随行的几名军将,无不大吃一惊,难道江东营地之内,真有人能未卜先知?
料定他们这部朝廷人马,会折返往下蔡城方向?
蔡扬之脸色,于火光照耀下,亦显得精彩万分。
数息后,他深吸一口气,道:“装神弄鬼,取吾矛来,让二三子跟紧了,一起往前方看看!”
“诺!”
两刻钟不到,蔡扬领着亲兵,赶到了斥候所探的始发地。
果然看到了一颗大树,树皮已被剥开,上面雕刻着“蔡扬必死于此”六个大字。
蔡扬目视间,旁边一名副将靠近,于耳畔低声道:“将军,此乃不祥之兆啊!小人曾听人讲过古人事迹。言之战国时,魏赵举兵伐韩,齐国援之,以孙膑为大将军,后爆发了马陵之战。此战之中,那孙膑建言,而行谋划。后于马陵山之地,挑选一万精锐弓箭手埋伏于山峦之地,并砍树而书‘庞涓死于此树之下’,最终魏军大败,庞涓自刎而死,魏太子为俘虏。”
副将一言,传入蔡扬耳中,让他心底一寒,向两侧树丛望了眼。虽然斥候已经探寻过,此地并无敌人伏击,但怯惑之念一起,便再难制止住。
“由此往下蔡城还有多少里?可还有其他近路?”
蔡扬头也未回,径直上马,扫过漆黑峰峦,警惕越发浓郁。
白日同江东人马交战遇挫,夜间归往下蔡城,又察觉到江东可能于路上伏击,让他收起了所有轻视之心,亦知道遇到了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