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黛西·莫尔蒙撑起眼,看向瑞卡德,“死在异国他乡.”
莫尔蒙的女儿虚弱地将目光落在罗柏·史塔克身上,眼底下的失望之色被罗柏深深会意。
少狼主仿若坠入冰窟,浑身充满寒意。
“我们.”罗柏想要发出些能够补救的命令,他看向四处被伤痛和战败折磨的部众,属于北境各大家族的徽章收于眼底,他想起了不知所踪的布兰和瑞肯,想到沦陷的临冬城,想到困在鹰巢城,困在谷地的母亲和艾莉亚,还有困在君临的珊莎
轻笑声从喉咙里传出,罗柏无力地闭上眼,他的家人被困在各处,忠于他的部下也困在了南方。
战无不胜的少狼主神话也被谷地的雄鹰下场戳穿,罗柏的嘴角露出弧度,苦涩的微笑强撑在脸上。
他是北境之王,是临冬城的主人,是艾德·史塔克的长子,他要尽最后的责任,一如历代史塔克家主所作所为。
罗柏睁开眼,缓缓站起身,他做出了决定。
“我去见阿提斯·艾林,我要让你们回家。”
少狼主看向黛西·莫尔蒙,微微一笑,“黛西,我留下的信件,还在吗?”
黛西·莫尔蒙轻轻点头,“在,陛下,它在我母亲的手里,当她知晓这里的一切,她会按照信件的内容行事.”她轻咽了两下,看向罗柏,“陛下,我们”她刚想劝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止住了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罗柏。
他摇摇头,“没有必要,黛西,”罗柏深吸口气,“我已经决意如此。”
瑞卡德沉默地待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地面,无动于衷。
罗柏立在战马的身上,他俯身靠着马背,两手轻轻触碰战马。
“抱歉了,伙计。”罗柏抚摸着战马的鬓发,长吁一口气,口中轻声一喝,两腿一踢,战马朝着密丛外急驰而去。
阿提斯·艾林看着远处的人影逐渐接近,微微皱起眉头。
安盖张弓搭箭,对准来人。
“不急,他只有一个人。”阿提斯轻声说。
安盖微微点头,但并未放下手中的长弓。
阿提斯微眯着眼睛,罗柏·史塔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残破的铠甲,留有缺口露着拇指的皮手套,以及胸前被污泥沾染模糊到无法辨认的冰原狼徽章.
“罗柏·史塔克。”阿提斯·艾林轻声说道。
“阿提斯·艾林”罗柏的语气略带迟疑,他止住马,站在离阿提斯数十米之外。
“我来谈判,以史塔克家族的名义,”罗柏似乎很难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语,好像是在恍惚中吐露的梦话,“我请求您,以我的头颅,换取部下返回北方,安全地返回。”
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原本裸露的棕色土壤被一层层深绿或是浅红的落叶盖住,踩在上面更加松软。
马蹄哒哒地轻碰这层层树叶,发出树叶被踩破的咯吱声,这声音很是清晰。
罗柏看向阿提斯,后者一言不发,沉默的氛围弥漫在众人之间。
“你还是没搞明白,”阿提斯终于开口,却并不是罗柏所期盼和所后怕的回答,“你什么都不懂,罗柏·史塔克。”
“你不该为王,太幼稚了,罗柏,太过幼稚.”阿提斯轻轻叹息。
罗柏紧绷着脸庞,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临冬城陷落,布兰和瑞肯死在那里,艾莉亚在鹰巢城,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而珊莎在君临,在兰尼斯特的手里.”阿提斯略作停顿,看向无动于衷的罗柏·史塔克,静默了数秒,他轻声笑了笑,“我早该想到”
阿提斯抬头看着罗柏,“你无权决定你的生死,罗柏·史塔克,一个大贵族不能轻易地就这么死去,”他看着四周,“但你背了誓,毁了鹰狼的协议我的封臣,罗伊斯要你的狼头。”
“我会给它。”罗柏说。
“请你至少明白一点,”阿提斯看着无知的北境之王,“你的性命不属于你,”他停顿了几秒,“你死之后,那你的新婚妻子腹中的孩子不可能留下,在世的史塔克族人里,珊莎·史塔克就是北境的继承人,而她在兰尼斯特的手里”
罗柏紧抿着嘴唇,他不知所措,就如同谷地骑兵忽然出现时那般地不知所措。
真是个半大的小子!阿提斯·艾林低下头,轻叹一声。
“背誓者从无好的下场,罗柏,”阿提斯说,“我没从这场战争中得到更多的东西,谷地是在为铁王座打仗。”
“你会得到整条三叉戟河.”罗柏说。
“你想得轻松,北境之王。”阿提斯略带讽刺地说。
“我”罗柏无力地低垂着手,他身上没有佩戴任何武器,甚至一把匕首都没有。
“简妮·维斯特林,她在奔流城?”阿提斯问道,他扭转马头,给罗柏留下一个残忍的背影,“等简妮生下孩子,再决定你的归属。”
“拿下!”
鹰巢城亲卫逼近罗柏,用剑柄重重一磕,罗柏的视线转眼变得昏黑,头晕目眩,昏死过去。
阿提斯看着狼狈不堪的北境之王,又抬头看向远处奔流城的方向。
罗柏即便到了如今都并不清楚自身的处境,始终没有吸取教训,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一点,自己的生死,部众的归属,并不是一个毫无政治价值的“失去北境”之王所能决定的,他只有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最后的生命里还能有多少价值可以作为交易谈判的条件才能说出“我给你”或是“谈判”这些字眼,否则一切免谈。
简妮·维斯特林他从未见过,但这个西境贵族女人的腹中装着所有人,从北境到谷地,再到铁王座,乃至西境,都心心切切关注的孩嗣,这关系到北境到继承,关系到临冬城的归属。
兰尼斯特一定希望这孩子死,但阿提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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