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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等的人

半小时后。    一片狼藉碎石之中,罗无奈地盘腿坐着,喘息着恢复自己在缠斗中消耗的大量体力,一边瞅着那个抽抽噎噎在抹眼泪的巨型幽灵——它抹眼泪居然还要同时用上八只手,咋一看有种爬虫类的惊悚感。    看着这个足足有几层楼高但是显然很孩子气的灵体怪物,罗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别开视线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就在那个怪物说出“D”的时候——两人就很唐突地休战了,罗当然是想立刻问清楚,结果这怪物哭起来,眼泪鼻涕简直没完没了。    “嘁噜噜噜噜……哇哇哇,人类,你真的是‘D’吗?不许骗鲁鲁哇……”    “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罗抬头看着那怪物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身为医生的职业病顿时发作让他万分嫌弃。    甚至还想提醒它勤洗手……不行要忍住。    怪物倒是察觉不到他脸色铁青的原因,只是故作凶巴巴地鼓起了腮帮子,说道:“哼,鲁鲁很厉害的哦!只要读一下你的记忆就可以了!骗我的话就吃掉你!”    “随你便。”罗皱着眉头偏了偏头,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哼……”脸上还挂着泪花的怪物慢慢抬起了一条近乎透明的手臂,猛得对着罗的位置拍了下去,穿过了他的身体。    一瞬间被冰水灌透全身的感觉又出现了,然而这一次大脑没有变得空白,反而藏在心底深处的画面纷纷涌了上来——    阴暗无光的小巷里,金发男人半边斗篷都起火了,却一脸淡定地继续说着话。  【在我的家乡,那里的人们这样称呼“D之一族”——神的天敌。】    只言片语后,脑海里的画面和冰冷的感觉一同褪去,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视线重新聚焦到眼前的怪物身上。    “这下你信了吧。”    “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怪物呆呆地呢喃出他的全名,他那个十余年未曾告知过他人的全名,居然又眼泪汪汪呜咽起来,“你没骗鲁鲁,你真的是‘D’啊……”    “喂,你——!!??”罗顿感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喝止,这头怪物已经仰头嗷了起来,两道眼泪哭成了喷泉。    “呜哇哇哇哇哇,你是‘D’!你居然真的是‘D’!鲁鲁还打了你!鲁鲁是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哇啊啊啊——”    看着这个已经彻底失控哭成了傻子的大型幽灵,罗惊得目瞪口呆。然而看着这货已经干嚎了快五分钟还没消停,他终于是不耐烦了,焦躁之下拿着平时教训船员的势头吼了回去——    “一点破事有完没完啊!你哭够没有!快回答我的问题!!!”    “额……???”    这一招的确有效,这头心智大概还是小孩的怪物立刻被吓得眼泪都憋了回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问道:“你想问什么啊……”    罗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问你,‘D’的意义是什么,这块石碑又和‘D’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放不下这个问题,连柯拉先生都无法告知他的秘密和宿命,“D”到底指的是什么?    然而鲁鲁只是惊慌地眨巴眨巴豆豆眼,迷茫地回答道:“…………鲁鲁不知道耶。”    “你不知道?!”罗一征,不敢相信。    “鲁鲁不知道啊,鲁鲁只是按照那个人所说的,守在这里等‘D’来找那个大方块,都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它晃晃它的大脑袋,说的很认真,“可是你说的那些问题,鲁鲁真的不知道哇……”    “啧……!”眼看找出真相的希望又要落空,罗不甘地又追问道,“那让你守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你们人类的问题都好奇怪呀,”鲁鲁不满地撇撇嘴,“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啊……鲁鲁最喜欢的那个人,没有别人!”    这什么颠三倒四的回答……罗感觉自己的胃病都要犯,结果怪物又补了一句:  “不过,之前有听那个人说过,这个石碑上记录着很重要的东西……‘D’一定会来寻找它,所以鲁鲁一定要保护好这里!”    很重要的东西……?难道“D”和这百年的石碑还有什么渊源不成?罗沉默了,但眼下却没有足够的信息可以推理出他在追寻的东西……线索又断了。  叹了口气,他还是选择先把眼前要做的东西做好,于是向怪物伸出手:    “懒得和你说下去……你快把那家伙的记忆还给我,我要走了。”    “噢……”怪物抓抓脑袋,犹豫了一会,另一条手臂举到罗的跟前,掌心中的诡异大嘴慢慢裂开,涌出了一团暖黄色的泡泡。    保龄球大小的泡泡悠悠地飘动到罗的手上,他甚至还感觉到它有种淡淡的暖意……这就是娜卡的记忆?    “还给你啦,只要贴到小姐姐的额头上就可以了,好可惜啊,小姐姐的记忆特别好吃……额呜呜呜!!”怪物原本还含着口水不舍地看着那团泡泡,结果罗立刻一个凶狠的眼刀甩过来,吓得它往后缩了好几步。    “行了,我要回去了。”想着也没法从这呆子怪物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来,只能以后再做打算。□□脆一手扛起鬼哭,一手托着那团泡泡,就往来时的路走去。    这次的隧道并没有在天花板,而是很正常地打开在墙壁边上,罗一路走出去格外平坦,在黑暗中隐隐约约听到怪物在背后不舍地呢喃。    “既然你是‘D’的话,你们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呀……鲁鲁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极地号上,几乎全部人负责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船体检查OK,涡轮检查OK,鱼/雷挂载OK,多利和波尼这对脑洞能塞一头海王类的船匠夫妻甚至还上岸采集了大量珊瑚粘液,给船的外壳涂了一层什么玩意…………然后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这层玩意可以缓冲外面海水的压力,佩金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头疼,也就挥手随他们去了。    而贝波这边的海流计算也重新核算了一遍,夏其带人从死人船上捞回来的财宝则是精挑细选了一遍,只带走了最值钱的一部分,以免负重过度给上浮带来负担。    总而言之,一切工作准备都完成了……只是全员都处于低气压,因为他们的船长大人还没回来,佩金焦躁地趴在甲板栏杆上东张西望,想到某个还躺在医务室里的人更是烦躁得直挠头。    娜卡依然是没醒,尽管一回来后就做了检查却没有查出任何毛病,除了手臂上有明显是被武器反伤的伤痕外,并没有查出昏迷的原因。现在葡萄糖和盐水都给她吊着,整个人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人也不回来难道真的让他们丢下船长跑路么?!红心团还没有这么冷血无情啊……就在佩金快把自己企鹅帽上那团毛绒都揪秃的时候,看见了远处走来熟悉的身影,差点喜极而泣。    “船长————!!!???”    一时间全员大欢喜大沸腾,贝波甚至翻过栏杆直接跳了下去,含着眼泪扑上去拥抱他们伤痕累累但好歹平安归来的船长。    “船长你终于回来了!娜卡一直醒不来,搞得我们好担心你啊呜呜呜呜!!”    终于放下所有不安和担忧,心理脆弱过度的白熊此刻情不自禁把自家船长环在怀里就是一顿乱蹭,一边蹭还一边语无伦次地哭诉,然后看见了罗手上那团诡异的泡泡。    “船长,那是什么,棉花糖吗?”    “…………”罗沉默了一小会,没有回答反而开口找人来:“夏其在哪里?起航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船长我在这呢!”夏其连忙应声,在栏杆边和罗招招手,他身旁的多利也开口答道:“准备,完成,随时,出发。”    罗点点头,大步走上甲板,往船舱里走去,开始对全员发号司令:“全员打起精神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我们立刻启航离开!贝波佩金跟着我驻守控制室,至于夏其……你拿好这个。”    说着手一抛,那团暖黄色的泡泡顿时离手,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夏其惊得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捧住了它,不解地问:    “船长,这是个啥?”    “……拿去医务室放到娜卡头上,你负责看好她,要是醒了立刻来叫我。”罗头也不回,继续领着一队人往控制室方向走,只淡淡地抛下一句话把夏其炸了个懵逼。    “那个东西是她的记忆。”    啥?!留在原地的夏其惊得下巴都快脱臼砸地板上去了,呆呆地看看远去的一队人,又低头看看手上绵软的一团玩意,摸上去居然还有点暖意……    倒咽两口口水,不敢再耽搁,夏其双手捧着这玩意就一溜烟往医务室跑。    根据贝波的计算,想要脱离这个被气泡笼罩的珊瑚小岛,依然得借助外面那盘踞着的“白龙”,乘着漩涡的水流出去才行。  所以极地号再一次一头撞进了漩涡里,然而这一次无论是水压还是漩涡,危险程度也丝毫不亚于进来的时候,多利和波尼临时给船体增加的那一层保护,虽然得以抵冲水压,但在漩涡的咆哮中还是无情地破碎了。    船体嘎吱作响,每个人咬着牙关却无计可施,只能用船的速度和安全做竞争,正当水压负荷的警告红灯在控制室响成一片的时候,全员突然听见了如同孩子的轻笑声,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巨大虚影从舷窗外面滑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而已,那个虚影晃过去的速度之快,让全部人以为只是个幻觉……然后“白龙”的水流突然放缓了许多,一直钳制着船体的压力也好像消失了。贝波见到这个机会,赶紧下令全速前进,随着多利一推杆子,极地号总算冲出了漩涡,回到了400米的安全范围里。    从阎王门里逃回一条命,全员纷纷松下一口气瘫倒在座位上,紧张到快要崩断的神经几乎没有心思细想刚刚奇怪的一幕。只有他们的船长踱步到舷窗前,抱起手臂沉默了许久。    奇异的泡泡岛,神秘的古城,似乎记录着重要历史的石碑,孩子气的巨大幽灵,它在等的人以及“D”的意义……这一切谜团似乎还要继续埋藏在海底。    【万物皆虚,万物皆允】    极地号上浮到海面继续航行,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夏其从餐厅里端出一盘三明治,哼着歌回到医务室。    “娜卡,早上好啊!”他大大咧咧地把三明治放到床头柜上,一屁股坐在床边,抓起一个就往嘴里送,丝毫不担心吵醒病人。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娜卡从昨天一直昏睡如今,罗带回来那团泡泡一挨到她身上就全消失了,生命迹象也一切正常,可人依然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扎比今天特意给你做了加厚的鸡腿肉三明治耶,你再不醒我就替你吃光啦~”    夏其无奈地说着,一手伸去揉了揉娜卡卷曲的头发,却看见女孩紧闭着的眼睑微微颤动,顿时征了一下。    被子底下的手指也抬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还因为没能适应明亮的光线皱紧了眉头。    夏其见她醒来,喜不自胜,笑嘻嘻地调侃道:“哟哟哟哟我的小娜卡,一说吃的就醒了,你躺了一天都饿傻了吗?”    原以为女孩会像平常一样弹起来棒锤他,结果她只是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良久,那双本该明亮清澈的黑色眼睛终于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眼瞳中黯淡无光。    “请问……您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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