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伥。
这便是那颗埋藏极深的暗雷!
离了潭州来此岳麓山,众人莫名将这事忽略了过去。
毕竟两者相隔数十里,谁能料想,连岳麓山都要受杀生石影响?
且正好是这个时机!
莫诳语只思忖了一息,便已确定答案。
他与李昭相望,彼此眼中俱是笃定。
两人不约而同念出一个名字:“赵功名!”
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但那不知藏在何处的杀生石,果真是用来对付岳麓山的!
“快些!”莫诳语当先冲出道观,“先制住石伥!”
众人一一动身,紧跟其后。
……
山下妖城,正是一派厮杀之景。
人化石伥,不过撕咬抓挠、拳打脚踢。
到底都是两手两脚,玩不出什么花来。
然妖化石伥,手段却是就海了去了!
那猫娘噌出利爪,只管挥将下去,管你甚么布帛韧肉,尽是一爪豁开!登时深可见骨!
那狗妖狼妖咬在一团,脖颈乱甩口中狂嚎,利齿间撕得腥血四溅!润在喉中仿若甘泉可口!
那熊妖老倌儿虽是年迈,真舞起爪子来,却是擦中便烂、拍中便碎!摧枯拉朽好似那绞肉的战车!
一时间,仿佛众妖都归了本性,相杀相吞怎一个血腥了得!
这边熊老倌儿,才拍碎只犬妖,鼻头轻嗅便又是一声兽吼,摧枯拉朽轰然撞塌了院墙,冲进一旁院里大块朵颐。
只听得凄声嚎叫延绵不已,边是腥血喷洒,边是断肢飞碎。
那边狼妖游侠儿,腰间刀也不使,只将个绵羊脑袋的妇人摁倒在地,埋下头来便是滥啃滥杀,转眼已将那绵羊脑袋撕得稀碎。
更用尖长狼吻钻进碎开的脑壳里,贪婪啃噬、大口吮吸。
这厢杀了便吞,那厢咬了便撕……
整一片尸山血海骇人之景!
众妖哭嚎奔散,运气差的教那些个发狂的逮住,不消一息便死得凄惨。
运气好的,也不过逃得快些,心头恐惧反是愈演愈烈。
兴许下一刻……那遭殃的便是自己。
便在众妖惶恐不已、犹是绝望之际。
远处轰然一声炮响,真就有那么一抹玄黑残影,炮弹也似冲杀过来!
首当其冲者,便是院里那将将才饱餐一顿的熊老倌儿。
只听得“嘭”的一下闷响,熊老倌儿掌中血色犹未舔舐干净,便已横身飞起,当空打旋不知撞翻几堵院墙,这才止住去势,落入断垣掩埋之中。
再一看,火行郎身在半空,正是凌空蹬腿之势。
他轻巧落下地来,粗略环视,眉头当即大皱。
垮塌院墙边,只余下两只稚童也似的小猫妖,满身鲜血抱头痛哭。
至于碎在周围的,却不知是其爷娘抑或兄弟。
总归是碎了满地,驳杂相糅辨不清彼此了。
这妖类所化之石伥,真要杀起来……可比潭州城里那些高效多了!
到底人只是人,手无寸铁便没得几分厮杀本事。
可这岳麓山里的妖类,个个皆是野兽所化,如何没得厮杀手段?
人化石伥,若要杀得这般惨烈,少说也得花上一刻钟。
妖化石伥……却只需数息时间!
心头正是骇然,莫诳语又听得一声震耳兽吼。
“嚎嗷~~”
院墙坍塌本使得周遭扬尘四起,这一吼,赫然是全数驱散开来!
两只猫妖崽儿顿骇得毛发竖立,小嘴大张发出蛇嘶般的声响。
顿见得。
轰隆隆脚步声急,大而黝黑的身影俯下身来,四肢并用狂奔而至。
仿若一阵黝黑狂风,转瞬即至!
其身上衣衫早已撑碎开来,一身皮毛油量晃眼。
那熊老倌儿竟是现了原形!
莫诳语只来得及一惊,便是一尊小山也似的阴影盖落下来,视线中满满当当尽是黑亮皮毛。
腥风盖顶而下,莫诳语下意识沉马落根,交叉双臂高举而起。
那野兽爪子落得又急又快,他甚至来不及催动“铜头铁臂”神通!
熊掌落下,嗙的就是一声炸响!
脚下青砖登时翻飞而起,浓尘碎石霎时间浪涌开来。
“吼!”
立时又是骇人嘶吼,一应浓尘飞石,尽皆斥散开来。
莫诳语反应却是极快。
那熊妖另一只爪子将将抬起,他便已迅速窜身,自其裆下钻了过去。
手中火浣布顺势蜿蜒而出,将其一对后掌捆束。
火行郎站起身来,撤步就是一扥!
轰!
那大黑熊当有千百斤重,扑倒下来竟使地面颤得震脚。
却来不及细想太多,火行郎手中红布再拉长,人已跨步飞身,跃至黑熊背上。
黑熊便翻身拍打,却“啪”地拍在空处。
熊掌教那灵蛇也似的红布一绕,当即缠绑了个紧实。
一时间,黑熊边吼边扑,却次次扑在空处。
火行郎且避且缠,转眼已将黑熊五花大绑。
任它如何怒声嘶吼,这厢却是如何也挣脱不开了。
“呼……”莫诳语轻吁一声,回头看向那两只猫妖崽子,“没事……呃?”
安抚的话才将将离口,便是两抹小小的身影扑上脸来,寒光四溢的爪子照脸就挠!
锵锵!
却只挠得火星四溅,妖血迸散。
两只猫妖崽子,速度自然不如熊老倌儿那般躁烈,却教火行郎反应了过来。
遂使一个“铜头铁臂”神通,脸胸顿变得黝黑如铁,便不曾被抓出好歹。
猫妖崽子们却不好受,爪子断碎真叫个鲜血淋漓,竟也丝毫不顾剧痛,嚎叫着便要向彼此啃咬而去。
火行郎眉头一凝,左足火浣布窜出两绺,啪啪两下便将它们捆成了肉粽。
提吊的心儿尚未落下。
“哞~!”
又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牛嗥,竟吼得四周屋瓦咔咔颤动。
循声一回头,火行郎暗道不妙。
那街尾处,乃是个青牛小妖,做武夫打扮,下身蹄子沙沙蹭地,筋肉虬结的上半身已沉沉俯下,一对牛角锋锐得好似钢叉!
“哼~”
一声响鼻,牛妖蹬地而出!
“咚咚咚咚”接连震响,那牛妖蹄子踏得匆急,却每每都能将身下青砖踏裂,朵朵扬尘好似鞭炮一般连成了串!
这一番埋身冲撞,只听得噗噗闷响炸个不停。
一连串身影波浪也似翻飞而起,惨叫中洒出片片鲜血。
众妖骇得仓皇四散,却难挡奔牛之势。
但凡是那锋锐牛角入了视线,便没得半点反应余地好讲,轰然闷响里个个被顶飞开来。
忽而一道娇影窜出,逆着人流不退反进,向那染得猩红的牛角迎去。
半身斗篷当风脆响,立时便与那牛角遭遇。
无数目光慌忙逃避,仿佛已能预见来者被顶飞出去的惨象。
却不料。
两者相近之际,噌然一抹白芒吐露,如电爆射!
锵!
金铁交加的颤然嗡鸣,又使无数视线紧盯回来。
便见那半身斗篷近前,是一抹苍白半月,自腰间起、由身后止。
是一柄刀!
一柄月白短刀,刀头起翘、刀尾缀环。
那手握短刀之人,正是夜神月。
这一式贴身拔刀斩,恰将那青牛牛角荡了开来,却不曾伤其性命。
继而夜神月又是蹭步,再贴身过去。
左手顺势推掌,掌腕啪的打在牛妖眉心!
那沉重的身子顿是一晃,软软向前又扑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