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飞自嘲一笑,脱外袍时故意道:“你不怕旁人误会么?”
是了,此刻他们男女独处,又脱衣裳又擦拭雨水的,真要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可不就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不正作风么?
然,因齐蕴,沈烟寒心中对这番子虚乌有的事深恶痛绝,她替他擦拭头发,冷冷一笑,“误会什么?不信我为人之人,我又何必在乎?”
梁一飞顿一下,看着沈烟寒认真说:“阿烟,这便是我爱你的地方,心怀坦荡,不惧不怕。”
忽然听他说“爱”,沈烟寒手上动作也顿了一下,而后当作没听到般,若无其事地继续替他擦拭。
梁一飞看她垂着目,保持与他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
自退婚起,他见沈烟寒几回,每回都匆匆忙忙,二人谈话亦激动异常、多有不和,如今能与她心平气和共处,倒有些奢侈了。
梁一飞吃着酒,默默打量着沈烟寒,安静享受此间相处的时间。
沈烟寒知他有心事,替他将雨水擦过大半,也就回了座位,等他开口。以她的了解,梁一飞这位郎君是包不住话的性子,有任何事情皆会夸大其词,第一时间与她知会。
不过今日,梁一飞心里的事,显然比沈烟寒以为的,严重、沉重得多。
酒过几壶,眼尾有醉酒红晕的梁一飞才絮絮开口:“你知道么,往前我也不是真次次都不当心害得自己受伤的?”
沈烟寒兀自饮茶,抬眸看他一眼,抿唇笑一下,听他说,没搭话。
“为了得你同情,为了得你悉心照料,我还自己给自己故意弄出过许多伤口来着。”
他撩起袖口给沈烟寒看,指了好几处隐隐约约还有的疤痕。
“王西回回都阻拦不住,哎哟哎哟地哭喊,就连我娘、我大哥也总怨我弄得一身伤……”
说到梁夫人与梁大郎,他意味不明地笑一下,心道他们也不是真的娘与大哥,他的亲娘不知人在何方。
他吞咽了下,继续道:“可他们不知,我甘之如饴啊。身子痛着,心里却无比痛快。”
沈烟寒静听梁一飞发泄,这些过去的事她不甚了解,此刻听闻,因身份变化,也不好做任何回应。
梁一飞往前对她的情意她不是不知,可事到如今,决然退亲的是他家,她也有了夫婿,再如何谈论往昔,也只是空叹人事无常而已。
沈烟寒没说什么,只给梁一飞夹了几个下酒菜,“莫只顾着吃酒,也吃些别的。”
与此同时,秦月淮处,亦有杨动前来汇报事务。
更鼓敲到五更,雨已过,晨曦初露,沈烟寒实在熬不住,已趴在桌上睡着。
梁一飞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想伸手,去抚摸她白里透红的秀脸,思量再三,只空握了握手心,“阿烟……依你说,我该听他的么?竟不知,他……是我父亲啊。呵……”
梁一飞话落,传来秦月淮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