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寒以一己之力将人说得哑口无言,别的围观人也多数是女子,将心比心,自然是不会开腔反驳沈烟寒的。
那官爷被沈烟寒气得拂袖而走。
见那自杀的少女没再求死,年长的一个僧人便就主持起局面,“阿弥陀佛”了一声,朝看热闹的人们道:“这位施主现在无事了,还请诸位回罢。”
看过了热闹的众人也就纷纷开始挪步。
见众人散去,那少女的母亲生怕方才帮过她们说话的沈烟寒也走了,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恳求她道:“小娘子,您再多说几句,帮我劝劝我家琪儿好吗?”
沈烟寒实则也不大放心就此离去,就着妇人的手拉,往回走向了那少女。
私密丑事如今被弄得人尽皆知,自不算什么好事。秦月淮朝内看了一眼,随后伸手,替她们关上了房门,转了身守在门口。
一转身,却意外地看到了梁家人。
梁夫人被郑玉婷扶着胳膊,二人看梁一飞一眼后相携离去。
梁一飞笔直地站在雪地里,看着屋内的方向,像覆了霜的松柏,满目沉寂。
四目相对,秦月淮游刃有余地提了下唇,好似在问:伤愈了?
梁一飞看他一眼,不与他再对视,却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檐下,与他并肩,脸朝内,看着关了的门。他的心思皆在沈烟寒身上。
秦月淮没拦他。
不一会儿后,门外的两位郎君就听到了内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该说的话,其实当着众人也已经说得差不离,沈烟寒并没有再如何劝那位叫“琪儿”的小娘子,只是问了她一句:“自尽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真的蠢到还要做吗?”
琪儿扯了下唇,目光依旧极为空洞,开口讽刺道:“你这种家庭幸福的夫人,怎么会懂得我这种人的苦处?”
“琪儿……”她母亲喊了她一声,又有一些抱歉地看着沈烟寒,用眼神在请她不要介怀。
那琪儿能开口朝她说话,又自嘲说“我这种人”,便是说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有话想说。
这总比一声不吭,不与人交流的好。
沈烟寒聪明地反问她:“我如何就不能懂?”
琪儿看了她母亲一眼,双眸一下就涌出泪来,“我自小没爹,我娘为了养我给人做工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将我养大成人,我可以说亲了……”
余下的话再不必多听沈烟寒也懂,是前途尽毁,余生无望。
沈烟寒蹙着眉,沉默地看着琪儿。
虽然她口头上喊得有力,可毕竟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娘子,说她听到有人这般遭遇,真就那么游刃有余地能处理人家的事儿了,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的沉默让那琪儿又有了时间思考,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琪儿恨恨道:“你这样的人与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又有什么差别?你又怎么会懂被人强势地压在身下的恐惧?”
“有何不懂的?再无生念,万念俱灰,不是吗?”沈烟寒反问她,不等她说话,就攥紧手心直白道:“我曾体会过。”
这话一出,不只是屋里的两人,门外的二人更是怔在原地。
秦月淮蓦地侧脸,杀人般的目光看向梁一飞。
梁一飞一张脸堪堪青白相交。
是,这便是他曾对沈烟寒做过的事。
屋内,琪儿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体会过?”
沈烟寒点头,没说她最终没被人玷污,而是蹲下身牵住了琪儿的手,轻声说出自己的心理话:“琪儿姑娘,实不相瞒,我那时候想的更多的是:无论如何,我要活下去。不论我变成什么模样,活下去,就是我的理想。”
沈烟寒看那位妇人一眼,再道:“我娘病故,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啊,那又有什么?只要你有双手就能活下去,不是吗?你比我幸运,你还有娘。有她守着你,你就是往后不嫁人了,又有何妨?”
门外的秦月淮紧了紧拳。
沈烟寒又同那琪儿说了些话,见劝阻得差不多,自己也再说不出别的话,便推门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对上了梁一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