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泰山大会风波多(二) 杨若怀追赶着魏荆天跑下山去了,齐若冲、张若虚等人还得继续主持泰山大会,所以不能因为这事而乱了分寸,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担心杨若怀会有危险,他们两个是为一个徒弟而动的手,不会以命相博,即便是以命相博,杨若怀打不过,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引人瞩目的魏荆天走后,关于他和金若谷的话题引起了参会人士的窃窃私语,独孤冷月幸灾乐祸地看着金若谷冷笑,而金若谷始终保持着雍容肃穆的姿态不理会任何人含义复杂的目光。张若虚眼观四下,正色宣布:“稍安勿躁,漕帮的朋友马上就到,请诸位耐心等等。”他话音刚落,只听一个粗犷雄浑的声音传来:“不用等了,我们漕帮到了!”人群让开处,漕帮帮主罗威带领百余人的队伍走进场来。罗威并无友好之色,身后的人也都脸色阴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林天鸿看到青龙堂堂主王江龙竟然混迹在四大堂主之列,不由得大吃一惊,心头弥漫恐惧的阴云,转头去看沈如月。沈如月和灵儿也第一时间看到右袖空荡荡的王江龙,立刻面容失色,惊愕出声。而当时,独孤冷月似乎有意催动了内力,宽大的裙裾在短暂的时间里扬了起来,挡住了身后的很大一片空间。沈如月在师父营造的有利时机里,躲到了后面,灵儿又特意往前站了站,完全挡住了沈如月。 “各位,久违了!” 漕帮帮主罗威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了。齐若冲点头说道:“罗帮主请入座。”罗威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去坐,而是闪身向旁边一让,对王江龙说:“王堂主,那天你见到的是谁?指认吧,如果真是他们干的,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王江龙面如死灰,神情萎顿,涣散的目光逐一扫过泰山派弟子。 王克勉走出来,惊讶地看着王江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伤了你?”王江龙的目光停留在王克勉的脸上,悲催地抽动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然后看向惊疑不定的林天鸿,目光变得灼烈,说道:“你······你······”漕帮飞虎堂堂主杜飞虎只听到王江龙吞吞吐吐的两个字,立刻抢身而出,抡起虎头大刀就向林天鸿砍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林天鸿迅速侧身避开刀锋,用还在鞘中的剑搭在虎头刀背上旁牵侧引,双脚左蹬右跨,拔身而起,从杜飞虎头顶上翻了过去,落身在丈外。“果真有两下子!”杜飞虎赞叹了一声,挥刀又要再砍。“住手!”张若虚掠过去拦住杜飞虎,问道:“杜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动手?”杜飞虎说道:“道长不用紧张,我只是想探探这小兄弟的招式,不会伤他。”王江龙沙哑着嗓子说:“不用试了,这身法和手法都不像。”杜飞虎对林天鸿歉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得罪了兄弟。刚才你这一手既快又巧,可俊的很呢!”林天鸿说:“你那一刀可也够快的!不但快,而且突然,如果我慢一点的话,恐怕此刻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吧。”杜飞虎笑着打哈哈,说道:“不好意思,兄弟,老哥我是冲动了些,但手底下的分寸还是有的。今天不得闲,改天再见我请你喝酒。”然后回头对王江龙说:“王兄,那日在岔路口不是还有一位道兄嘛!那就请出来过两招吧!”王克勉完全不明白漕帮的意图,没好气地说道:“杜堂主是要考校在下的武功吗?要动手可以,但话得先说明白。那日在岔路口我的确和王堂主说过几句话,但不知如何得罪了,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地问罪?”张若虚对漕帮无礼挑衅也窝着火气,碍于主场身份,没有表现于面上,王克勉的话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对罗威拱了拱手,说道:“罗帮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言明。今日有众多久负盛名的宗师门主在场,是非对错定能公正裁夺。” 张若虚的话引起了众多的附和。丐帮的执法长老调侃道:“一上来就对年轻人动手,难道是想先给天下英雄来个下马威?”漕帮朱雀堂堂主武金凤气鼓鼓地与丐帮执法长老争论:“你这老叫花的臭嘴可真会借题发挥啊!对泰山派的一个晚辈考校几招功夫,关天下英雄什么事了!”漕帮玄武堂堂主朱清玄扭扭捏捏地剔着指甲阴阳怪气地说:“跟天下英雄来下马威我们漕帮可不敢,不过跟叫花子来那么几下还是可以的!”朱清玄的挑衅立即让丐帮的人炸开了锅,都站起来敲着棍棒要动手。精神抖擞的武金凤也拔出了剑,带着漕帮的帮众准备干架。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刻,齐若冲低沉而颇具威严的声音说道:“这里是泰山,今日是武林大会,诸位可不可以看在贫道的面子上按规矩解决。”罗威也沉声说道:“按规矩,当然得按规矩。不过我们今天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我们是来追查杀害我漕帮弟兄的凶手的。我们今天不想节外生枝,请丐帮诸位英雄不要误会。”他挥手命令自己的属下退后。丐帮掌钵长老也借坡下驴,说道:“我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按规矩办事,私人恩怨以后再找机会清算。”他也示意自己的人退下。 罗威对杜飞虎说道:“你就把那天晚上卧虎赌坊的事跟在座各位说一说,免得让人以为我们无理取闹。”杜飞虎根据王江龙的描述和自己的分析判断作了入情入理的讲述:“······卧虎赌坊十几人被杀,其中有赌坊掌柜和六个人是我漕帮青龙堂的兄弟,王堂主被斩断一条手臂,折了数根肋骨昏死过去才侥幸免于一死······” 杜飞虎说道此处,在场群雄无不动容,当时身在现场的林天鸿、沈如月、灵儿都亲眼目睹了林青尘对王江龙造成的重创,竟然只是昏过去,不禁惊叹他真是个咬钉嚼铁的硬汉。杜飞虎接着又说道:“也幸好王堂主大难不死,我们才有迹可循追查凶手。”听到此处,独孤冷月也忍不住变了脸色,问道:“那你们追查到凶手了吗?”杜飞虎看了一眼独孤冷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说道:“其实,那伙凶手武功不过尔尔,只不过徒仗着古怪的剑法和诡异的轻功偷袭暗算,才至得手的。王堂主曾与其中一名凶手对过掌力,从力道上判断和泰山派内功力道相像。而事发当日,王堂主也曾亲见有泰山派两人在卧虎镇附近出现过。这两人就是王克勉道兄和这位小兄弟。” 王克勉这才明白,原来林天鸿离开那一整晚不只是约会沈如月,还参与了杀人,他皱着眉去看林天鸿。林天鸿怔了怔,轻轻摇头,心里在说:“我没杀人!”可是他心里无比的矛盾,他没虽没有亲手杀人,可那些人完全是因为被他点了穴道才被杀的,这和亲手杀也没多大区别,可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不去点那些人的穴道,自己的朋友就有可能被杀。他决定只能隐瞒了,能拖多久算多久。 张若虚喝问:“克勉、天鸿,你们去过卧虎赌坊吗?”王克勉回答:“没有,弟子都不曾进入卧虎镇。”林天鸿则说:“我也没杀人。天下武功万变不离其宗,有些相像也是情理之中,不知姓名,未见容貌,单凭几招武功断定凶手,太牵强了吧!”他这是引用了林青尘的话作辩护,说的似乎也合情合理,但他心中却七上八下实在没有底气。张若虚听完林天鸿的话,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转身对罗威说:“贫道深信这两个弟子品性,绝不会背着师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更不敢欺瞒师长,望罗帮主谨慎追查凶手。” 周围一些与泰山派交情厚的人附和说道:“是啊!泰山派弟子怎么会做行刺暗杀的事呢?你们不要弄错了,人命关天,可马虎不得!”有人说:“仅凭几招武功定论凶手,是有点草率。”与漕帮有矛盾的人接过话茬说:“什么草率?我看是处心积虑,是眼红泰山派连年掌管‘侠冠九州’金匾,故意来泼脏水吧!” 听到众人的言语攻击,漕帮的人叫嚣起来。罗威也勃然大怒,喝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刚才说过我们不参加今届泰山大会,我们只来追查凶手。” 被别人找到门上口口声声地说着追查凶手,实在有损颜面,张若虚的解释也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齐若冲的修养再好也有点耐不下去了,问道:“罗帮主,你到底想要怎么个查法?”罗威唯一思忖,转头问王江龙:“王兄弟,你现在还能用几分力?”王江龙说:“三成应该还可以。”罗威说道:“三成够了。剑法招式可触类旁通,易于模仿,但内力劲道却隐藏不得,你就去跟他们两位印证一下掌力,把事情弄清楚,若不是他们就可以还他们个清白,如果是他们,谁也袒护不得!”罗威最后一句话说的语气很重,金若谷看不下去了,问道:“罗帮主,若不是我们泰山派的弟子,这清白如何还法?”罗威一时语塞,吞吞吐吐说道:“不是······就不是,不是,我们立马走人就是了,你们还能怎样?”王江龙说道:“如果不是,等查出真凶,我来以死谢罪。”张若虚说道:“严重了,王堂主的话太极端了。我们泰山派没有凶手,那就是误会一场,咱们大家还是朋友嘛!” 王江龙的心已经绝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好像是在笑,也好像不是笑,说道:“我已经成了废人,还配跟你们做朋友吗?”然后他走到王克勉面前,抬起独臂,说道:“兄弟,得罪了!”王克勉说:“无妨,尽管印证。”他也举起一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王江龙的身体晃了一晃,便分开了手掌。王江龙似乎颇感欣慰,说道:“不是,力道虽像,但那人远不及兄弟你纯厚中正。”杜飞虎疑惑地说:“凶手故意隐力藏巧,以乱人耳目,有没有这种可能?”王江龙摇头说:“不会,那晚是以命相博,凶手自顾不暇,怎么会不出全力!我可以肯定不是克勉兄弟。”王克勉拱了拱手,说:“多谢哥哥还我清白。”转身回到队列,忽然想起那晚试探自己的黑衣人,他明白了。看到王江龙对上林天鸿的掌后,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王克勉不禁紧张起来。王江龙肩头一颤,眉抖目闪,嘴里说着:“咦······哎······奇怪!” 王江龙的含糊其词令泰山派和漕帮的人都紧张起来,发出了一阵兵器抖动的声音。在另一拨人群里,沈如月和灵儿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幸亏王江龙及时收掌,摇摇头说:“也不是你。”否则,极有可能有力求先发制人的人要出手了。王江龙疑惑地看着林天鸿,说道:“这位兄弟,你年纪尚轻,竟有如此功力,真是难得!只是你体内的力道虽与那凶手大不相同,但与泰山派的也不大一样,在下眼拙,实在分不出路数。” 杜飞虎正愁找不到话化解刚才和泰山派闹下的不愉快,看到王江龙夸赞林天鸿,他也就锦上添花,往更大的层面上夸:“泰山派武学博大精深,这位小兄弟学得当然是泰山派的武功,我们毕竟是外人,怎么可能把泰山派武功了解的透彻!误会小兄弟了,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俺杜飞虎比你年长,就管你叫兄弟了,敢问兄弟尊姓大名?”林天鸿抱拳还礼,说道:“林天鸿,愿结交杜大哥这个朋友。” 罗威看到这种结局,虽然脸上有点挂不住,但心里却轻松下来,他可不愿与泰山派为敌,幸好不是泰山派的人,否则当着自己帮中兄弟的面,当着这么多江湖人物的面,他只能挺到底了。他的脸上露出尴尬的歉意笑容,抱拳拱手,真诚地对泰山掌教和张若虚、金若谷躬身道歉:“冒犯了,实在抱歉!告辞,告辞。” 王江龙临走前走到张若虚的身旁,说:“道长,在下鲁莽了,请您见谅。但我提醒一句,那凶手即便不是你们泰山派弟子,也必定会和你们泰山派有关系,他的确会不太正宗的泰山派内功。” 漕帮的人很快走的不见人影,张若虚心里考虑着王江龙提醒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日已西斜,时间早已过了正午。有人嚷嚷道:“今年泰山大会人数虽不及往年,可热闹却是空前,光暖场的就来了好几拨,只可惜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倒把正事耽误了。看来今天没戏了,不如就此散了,明日再比武吧。”齐若冲也只能曲中求全了,说道:“今日意外频发,实难预料,那就依这位朋友提议,今日先抽签取对,明日再比武较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