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也正好准备用午饭,楚夫人若不嫌弃就一起吧!” 徐初白有这个提议,一是看出季安珍的窘迫,二是围观的人一直看着他们不散,见她现在这般模样,他总不能一走了之,总要问一下情况。 “当……当家的……” 跟着楚慕天一路飞檐走壁的手下们,看着夫人跟徐公子去了酒楼,此时只敢弱弱地出声,因为他们当家的脸绿了,一片阴云密布。楚慕天怀疑这个凌秋雨被人掉包,可也只是怀疑,没有百分百确认,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路的样子,但如果是会情郎,就能说得清了,难怪她会要和离,原来是找了下家,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和离书还没有正式登记,她就要跟情郎在一起了。那个徐初白,他对他人品一向信得过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背地里搞他老婆,不对,想不通啊,不仅是他,他那一帮生意人都不待见凌秋雨,谁不知道她那暴虐的个性,而且刚刚看徐初白的样子,好像对她并不亲近,一定是凌秋雨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好啊,凌秋雨,你好样的,给我戴绿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楚慕天拳头捏的咯吱响,觉得头顶一大片绿油油的大草原让他的心情暴怒不已。 酒楼里,圆桌上,徐初白为了避嫌也让他的家丁坐在桌上。 “楚夫人这是怎么了,这身打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身边的丫环下人呢?” 从来酒楼的这一路,季安珍心里都在想他肯定会问她,她又如何回答,她不想骗他,可又不得不对他说谎,“我从楚府回娘家的路上和丫环下人们走散了。” “那在下派人护送楚夫人回府吧。” “不用,谢谢徐公子,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怎么好再麻烦你呢!” “楚夫人客气了,我与楚兄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于情于理派人护送你回去不算什么!” “我……,徐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答应?” “夫人请说” “请徐公子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现在还不能回楚府,要去一个地方寻人,还请徐公子不要将我的行踪告诉我相公。” “这……” 徐初白其实并不想与楚夫人走的太近,也并不想了解她,不过是他为人做事有始有终,一个女子在外,又是生意伙伴之妻,情理上他准备护送一下。听她这么一说,他虽然满心疑惑却也不好多深究。 “不过夫人一个女子单独出行会不会不安全,我让两个会武的家丁保护你吧,待你找到人之后,他们再回来,不然今日之事说不定明日还会再发生。对了,夫人不是一身武功的吗,适才为何不出手,那三个流氓并无什么武功。” “我,我前阵子受伤还没好,所以不方便出手”,徐初白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她再碰上歹人怎么办,她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徐公子了,徐公子对小女的恩情,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她颇为爽朗侠义的谈吐风格,让徐初白对她的印象大大改观,“夫人客气了,不过是在下举手之劳而已。” 吃完饭,当两人已分道扬镳时,发现走的路线是一样了。 “楚夫人你去哪?” “徐公子你去哪?” 两人同时出声。 “长安村” “长安村” 又同时。 “那咱们一起同行吧?” “额……好,夫人请!” 季安珍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外的风景,和车帘被吹动徐初白的背影,他真的是个好人,徐初白真的谢谢你,她想终其一生,她与他都是无缘的,不过能与他这般同行,多少内心都是添上了满足。 徐初白时不时不经意微转头看向马车里,他发现一与楚夫人对视,她便掩饰不住地惊喜害羞低下了头,如此让他如芒在背有些坐立难安,因为要避嫌,他把马车让给她坐,他和车夫坐在车头,一个从十三岁开始跟在父亲身后学习打理家族生意的人,他看似文弱书生,内里却是个精明的商人,如果这个时候感觉不出她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傻子了。他想不通自己哪里发出错误的信息让这个楚夫人对他另眼相看,而这个楚夫人不是一直死命纠缠楚兄吗,为何现在对他……,不想了,出乎道义帮忙,以后得跟她保持距离撇清关系的好。 到了长安村,季安珍谢绝了徐初白给她安排的家丁,便往村里子自家的方向走去,徐初白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既然打定主意要与她保持距离,道义已了,他便客套几句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收租了。 “当家的,他们分开了……” 这一路楚慕天都不远不近的带人骑马跟在后面,路上行人不少,他们掩在人群中,一路下来没被徐初白的人发觉。路上他可谓是磨刀霍霍,如果不是看到徐初白这一路未坐在马车里,他就直接给这二人敲上奸夫□□的定论了。 “你去跟着徐初白!” 楚慕天使唤一个手下跟着徐初白后,自己便跟着凌秋雨,他倒想看看,这个凌秋雨到底想做什么。若她是凌秋雨,她是为什么会做这些事,若不是真的凌秋雨,那便是徐初白的人,徐家与楚家在生意场上一向交好,不排除做些不道德的勾当来抢生意,真是枉费了他对徐初白的这份信任。 “那个季姑娘真是可怜啊,那么能干的一个姑娘,就那么忽然生病死了。” “是啊,我姨家的儿子本来还想跟她说亲的呢。” “她家人啊,听说她爹因为她的死一病不起,教书先生的差事做不了了。” “她弟弟啊,早不上私塾了,哪来的钱读啊,家里都成那个样子了。” “她们一家人去哪儿了,村里的人也不清楚,听说季先生病的快不行了的时候,他失散的哥哥一家找了过来,将他带到城里去看病去了。” “哪个城啊,好像是那什么江城,对就是江城。” “那季先生的病好没好,这个咱们真不知道耶,唉,季先生真是可怜,老婆走了娶了个那个凶悍的女人回来,好不容易女儿大了,可突发高热人没了。” “是啊,这两年过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撑过来,走的时候我们还看到是被抬着走了。” “哎呀,小妇人你别哭啊,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瞧我们这张乌鸦嘴啊,兴许季先生身体早好了。” 季安珍回到家一看早就人去家空,原本家徒四壁的家一片荒凉,赶紧找了乡里乡亲来问,一问之下才得知,弟弟早就不读束修了,而爹因她没了病了现在都不知道是否还在世。简直就是接连的打击,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待回到荒凉破败无一件像样的物件的家里,伸出手来触摸那水池厨房屋里的土炕……,泪水模糊了双眼,在她看来不过是闭眼睁眼间,这世界却早已是沧海桑田了,那些过往的记忆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里她常和弟弟一起洗衣,那里她在写家书,鸡舍继母常常大声责骂她事情没做好,在柴房弟弟悄悄把继母私下给他吃的好东西跟她一起分享,爹站在堂屋里教姐弟俩读书…… 蹲在土炕旁,季安珍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自季安珍记事没多久,继母嫁给她的爹,当时为了给生母看病,家里欠了一百多两银子,原本爹不愿意再娶,因着左邻右舍的劝,一个大男人不懂照顾女儿,找个人帮忙照顾便答应媒人说亲的。哪知道媒人在中间隐瞒家里欠债的事,继母嫁进来没多久得知便大闹,说她被人骗了,误上了贼船,骂爹是个骗子,一百多两银子是一个庄稼汉子半辈子的收入,就算教书先生收入不错一年八两银子,家里家外吃喝家用一年能存几个钱,何年哪月才能把欠债还清。闹完了收拾回了娘家,结果娘家门都没给进就撵出来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娘家穷,指着她那点嫁妆给弟弟讨媳妇,把她嫁出去也省了一个人口粮。于是继母就认命的回来了过日子,只是她心里的那根刺,时不时就出来刺一下,有时无处发泄就冲季安珍骂,火大的时候拿起鸡毛掸子打季安珍。虽然是媒人故意没说,可身为读书人的爹自知理亏,常常一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任凭继母在家里大声的骂。 楚慕天远远地看着,皱紧眉头,他从没有见过凌秋雨哭的这么伤心,她为何跑到这个穷困的村子里,一个无人居住破败不堪的屋子里哭的哀伤,着实可怜,好似她之前是住在这里的。现在的她好像一个谜团一般,让他升起极大的好奇心,想冲到她面前问个清楚,又不想打草惊蛇。时间一点点流失中,过了好久,见她往河边走,他不远不近的又跟着。 收租回来的徐初白坐在马车上,看着车外河水的景色,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这里遇到的一个姑娘,那年冬天很冷,那个姑娘在大雪天里洗好衣服,端着衣盆在他马车前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