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在雨中奔跑。
四维生物的视野与三维生物并不相同,因为多了一个维度,接收到的信息比三维要多出不少,这就导致他眼中的景色就像是褪了色的老照片,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古板、僵硬,带着死亡的寂静,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只有带有幻想要素的存在——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才会在他的眼中呈现出鲜明的颜色,显得生机勃勃。
刚才经过庭院的那一只黄白相间的身影看上去就是如此。
要不是赫梅尔太太似乎爱好园艺,庭院里头摆满了花卉与绿植,他也不会选择走前门,而是直接从后门出去,那样要更快一些。
不过,即使走前门也没有关系,在自己的眼中,幻想生物就像是黑夜中的亮光,无论跑到哪里,都会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印痕。
门外的街道雾蒙蒙,又下着倾盆大雨,能见度很低,但谢林很快找到了通往后街小巷的小径。
走进去之后,他发现这里狭窄阴暗,还有两只老鼠静悄悄地躺在路中央,一只被啃了一半,另一只则仅仅留下了一个脑袋。
无一例外,这两只老鼠的不完整尸体上都残留着鲜活的颜色。
是那个家伙干的吗?
难道是一只猫?
——谢林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跟着空气中漂浮着的一道黄白相间的雾气向前走,避开地面上积水的缝隙,绕过一面长满了爬山虎的矮墙,看见了一条小巷。
尽头是一堵高墙,像是另一栋建筑的侧面。
气息直挺挺向前,然后在一栋暗淡无光,即使在白天也阴沉得可怕的废屋门口一拐,进到了里面。
如果赫梅尔太太在这里,一定会警告说不能随便进入这种看上去没有人的屋子,你不知道其中到底有没有住着什么流浪汉,或者藏着什么流窜到这里的抢劫犯、杀人犯之类的人物……就算你很幸运,走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人物,地上也很可能洒满了玻璃碎片和尖锐的木头碎屑,稍不注意就会受伤。
不过,这些担心对于谢林来说是毫无必要的。
他的眼神好得很,而且身体的反应能力也比起之前来说快了不知道多少,要想物理上伤害到他,不拿出点手段可不行。
比如说,至少得掏把枪出来,还不能是一般的枪,得是重火力。
就算如此,很难说就能把谢林怎么样,他的能力远不止这些……
——升维给自己带来的提升比想象中强大太多了。
比起这些东西,谢林真正担心的反而是这只幻想生物——或者身上带着幻想要素的家伙——它才有可能对自己产生真正的威胁。
不过,这世上可没有不承担风险的买卖。
谢林撑着黑伞,来到了废弃房屋的正门。
他的肩膀已经完全被大雨打湿了,裤脚也正在向下滴水,不过,他却并不着急进去。
这间屋子一看就很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它建造在死路的尽头,还因为它在被废弃之前应该相当惹人注目。
深红色的外墙,三角屋檐的下方有一道纯白色的横杠。二楼的窗台之外做了一道护栏,上面摆放着几盆植物——现在当然已经枯萎,但时光如果能倒流,这里肯定是另一幅样子——窗户开着,狂风正把它吹得吱吱作响,就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在时不时发出尖叫。
房子的最上面还有一层,但很小,应该是阁楼。
眼前的景色忽然闪烁了两下。
谢林立刻意识到,这是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闪电。
在雷鸣抵达地面之前,他推开了眼前已经烂出一个大洞的门。
——气息正是通过这个洞钻进屋里的。
屋子内部自然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源。
玄关有一些积水,可以通过地上的痕迹看出这里原本应该有张地毯,但现在不知所踪。同理,旁边应该也有个鞋柜,现在同样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道留在墙上的可怜的疮疤样的黑色素描线。
黄白相间的薄雾一路向着二楼去了。
谢林收紧了手中的伞,任由上面的雨水滴落到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