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神秘学研究上登峰造极的学者——通常也经常处于半疯癫的状态——才会去涉足这样一门科学。

恶魔学是一门残酷的学问。

这不是足不出户，只需要在故纸堆里皓首穷经就能做出成果的学科。

在这个领域之中，一切对于恶魔的猜测都要求证明，一切的疑问都要求得到解答，而这一切的答案在谁身上呢？

就在恶魔的身上。

因此，走到这一步的神秘学家可以说必然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召唤恶魔，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恶魔学者，也只有这样才能超越帕拉塞尔苏斯的成就……

——找到比贤者之石更为珍贵的东西。

然而，恶魔学者是那么好当的吗？

与恶魔的交易是那么好做的吗？

显然不是。

先不说召唤恶魔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一旦召唤失败，召唤者需要支付的代价往往会超出他们的支付能力，而这只会导致更加可怕的下场。

夏洛蒂不知道这个更为可怕的下场是什么，但书里的描述是“比死亡还要可怕”，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足够把她吓住了。

什么样的下场会比死亡还要可怕？

她想象不出来。

但是，就是如此难以实现，宛如奇迹一般的事情，谢林先生却轻易就做到了。

马车散发出的硫磺味直往她的鼻腔里窜，地狱的味道就像是天上的太阳那样显眼。恶魔的低语在耳边不停地响起，仅仅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多出了什么知识。

不行，不能去想……

眼前的马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得想个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说你叫夏洛蒂·福尔摩斯？”谢林忽然开口了，“你哥哥的名字叫什么？该不会是麦考夫·福尔摩斯吧？”

夏洛蒂觉得自己的心脏忽上忽下，简直让她头晕目眩。

谢林先生开口说话，这让她能够暂时摆脱耳边的恶魔低语，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但他的问题却让夏洛蒂不由得紧张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问一下名字，她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但眼下恶魔就在自己身边，而所有的神秘学知识都在告诉她，不能让恶魔知道自己的真名。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谢林说出的名字是正确的。

自己应该怎么做？

点头，还是摇头？

承认，还是否认？

夏洛蒂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谢林先生对自己有恶意，那么他有无数次机会杀死自己。

没必要紧张……

“没错，他就叫这个名字。”她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调查过我？”

“哦，你想多了，我只是猜测而已。”谢林说了实话。

在夏洛蒂看来，这个回答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他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在表明他处在相当放松的状态，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敌意，更不可能说谎。

但是，真的是猜中的吗？

夏洛蒂有些不安，她局促地摆弄自己的指甲，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压力，而这种压力她只在自己哥哥面前感受过。

“你的直觉真的很敏锐。”夏洛蒂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否则自己感受到的那根渐渐绷紧的心弦一定会杀死自己，“我现在开始相信你一定可以在伦敦闯出自己的名头，成为大明星了，能上报纸头条的那种。”

“是不是有点紧张？”谢林看向逐渐变得开阔的道路，牵起缰绳，策马扬鞭，“别担心，恶魔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跑起来，梅菲斯特，这里是伦敦，可不是什么乡下小城市！没点火焰怎么行？”

“遵命，大人！”马蹄燃烧着烈焰的梅菲斯特兴奋地哼出一口黑烟，“属于您的时代到来了，末日即将到来了，伦敦的一切生命很快就会知道……”